祝英台又道:“你还有什么话想对爹娘说吗?”
“就说我在这儿过得很好。”
“写了。”
“别提受伤的事。”
“一字未提。”
“跟马文才一块住的事写了吗?”
祝英台道:“你要是愿意,我就加上。”
“写上吧,以防万一。”
“能有什么万一?”祝英台狐疑。
祝英宁:“世事难料。”
“知道了。”
祝英台将信封口,交给银心,银心再投进阿清姐屋外的箱子。箱子分红色和原木色,红色代表紧急,原木色箱子里装的就是普通信件。
银心直接把信投进原木色箱子,反正书院离祝家庄也没那么远,老爷和夫人几天后应该就能收到信。
在银心办事期间,祝家兄妹又开始吃零嘴,都是祝英宁之前交给祝英台的。
祝英台咬着一片果干,说道:“哥,我有点想家了。”
“正常,出门在外求学的,哪个不想家。”
祝英台又道:“你现在还会觉得头疼吗?有的时候神志不清吗?”
“问这个干嘛?”
“先回答我嘛。”
祝英宁道:“头偶尔会疼,神志不清的情况还没出现过。”
“哥,你别生气,其实我没想过你有一天能恢复正常。因为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索性就不期望了。”她粲然一笑,“没想到奇迹还是发生了。哥,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问你,你都不肯说。”
“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走了个鬼门关,回来之后就成正常人了。”
“是神仙保佑我们祝家。”
祝英宁扯出个笑容,“也许是吧。”
“但你不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情了,真可惜。”
“有得必有失,想要的太多,最后容易反噬。我们都还年轻,别想这么多。”
话虽如此,他还是难以避免地想起祝英台在梁山伯坟前殉情的画面。
当初他是跟着老妈一块亲眼看过戏台上的表演,但那只是表演,戏一结束,小旦照样会现身致谢,而眼前的祝英台是活生生的人,还长着他亲小妹的脸。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让悲剧重演。
“哥,想什么呢?好恐怖的表情。”
祝英宁摇头,想到什么,商量似的说道:“我在想,得尝试着跟马文才交朋友。”
“为什么?”
“你没听过一句话叫‘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吗?多交个朋友,对我来说有利无害。”
祝英台道:“你觉得马文才需要朋友吗?他怎么想我不知道,但马太守为了青云路,不会让他结交没用处的人。”
“试试看吧,总比多个敌人好。”
“要是受了委屈一定要跟我说,小时候可都是我帮你出头的,现在也一样。管他是马家还是牛家,只要敢欺负我们祝家人,我绝对不会放过。”
祝英宁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头,“好。”
傍晚时分,阿清姐等人回来,祝英台兴冲冲地去找梁山伯说话,祝英宁和阿清姐说了几句,跟着去吃晚饭。
从食堂散出,月已升起。
祝英宁信步行路,走走停停,等回过神来,又出现在射箭场附近。
正欲转身离开,突然听到箭入靶的声音,仔细一看,月下那拉弓的人不正是马文才吗?
他琢磨几下,快步过去,站在离对方稍远点的地方,免得影响到人家发挥。
咻。
又一支箭射中红心。
“有事?”
马文才的声音裹进晚风,吹到祝英宁耳朵里。
他摇了摇头,见对方放下弓,因问道:“不练了吗?”
对方没回答,只是默默搭上箭。
祝英宁:“……”
他仿佛是个傻子,喔,以前确实是。
“要试试吗?”马文才说。
“我吗?”
“嗯。”
“就当,”他斟酌一下,“就当是那包糖的谢礼。”
祝英宁走近些,“好吃吗?”
“尚可。”
他算是摸索出来点规律,只要马文才说‘尚可’,基本上就是好吃的意思,就是不理解为什么不直接说好吃。
想着想着,他接过对方手里的弓,上头还有点残留的热度。
“耳听弦,口衔羽。”退开前,马文才留下这么一句。
这话祝英宁在上体验课的时候听教练提过完整的,不过口诀归口诀,实践的时候没一个字能对上。
马文才的弓拉起来比他想象得要费力点,射出的箭偏到压根儿不知道去了哪里。他难堪地朝对方笑笑,交还弓。
“我的弓对你来说有点重。”马文才的语气很平静。
祝英宁还以为对方会嘲笑自己,他可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以前在体验课的时候就有个人笑过他,尽管后来他也被教练纠正错误,但那人嫌弃的表情至今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