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又一声惊雷响起,紧跟着憋闷了许久的雨水终于落了下来。
春雨如丝,此刻的雨水却又急又密,斜斜落在面颊上,多出了些许的萧瑟之意。
陆澄朝接过旁边之人送来的紫竹伞,打在谢嗣音头顶,温声道:“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话里头的意思很明显,他愿意退步,放过那人。
谢嗣音偏头瞧着陆澄朝,琥珀色眸子里清清楚楚只映照着她一个人,然后她就听到男人温柔至极的声音:“昭昭说什么,我就答应什么。”
仡濮臣立在雨中,额前的黑发贴在脸上,显得脸颊上的巴掌印更加明显,也更加可怜。不过这位主明显没有自怨自艾的优点,瞧着这两个人你侬我侬半响,低低笑出声,声音诡异而阴沉。
谢嗣音安安静静的垂下了眸子,盯着地面上溅起的雨花,低低说道:“澄朝,将你的剑给我。”
陆澄朝疑惑的嗯了一声,将长剑递给她:“做什么?”
谢嗣音接过之后,却一把推开他,紧跟着退后一步,提剑朝他的胸口刺了过去。
“世子!”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别说周围的人,就连陆澄朝也是反应不及,只险险避开要害,却仍被刺了个贯穿。
十二骨紫竹伞倏然落到地面,撞碎了一骨竹节。
谢嗣音慢慢抬起头,一双如秋水荡漾的眸子死沉一片,阴翳呆滞。却在瞧见陆澄朝胸口鲜血汨汨涌出的瞬间,滚出泪水。
陆澄朝一眼就瞧出她的不对劲,上前一步任由长剑刺得更深,伸手抚去她的泪珠,声音是不变的温柔:“昭昭,别怕,我不疼。”
“射箭!”陆澄朝的随从听雨最先回过神来,咬紧了牙关,朝着缓步走来的仡濮臣冷声道。
话音落下,“嗖嗖嗖!”地破空声响起。
一连串的箭矢如同暴雨一般朝仡濮臣倾泻而去。
男人冷呵一声,身影如鬼魅般在剑雨中穿行,留下一道道幻影。所有箭矢在他身边飞过,却始终没有触及他一丝一毫的衣角。
直到他完好无损地站到了谢嗣音的身后,听雨才悚然一惊:“住手!”
陆澄朝受了重伤,反应不及,退后一步撤出长剑,刚要去拉谢嗣音,就被那个少年抢了先。
他一手环着谢嗣音的腰间,另一只手则握着她持剑的右手,姿势亲密极了。
陆澄朝冷白的脸上都是杀意,死死盯着仡濮臣:“你敢给昭昭下蛊?”
仡濮臣爱怜地转过女人下颌,当着陆澄朝的面吻了上去:“不听话,就总要调教一番。”
陆澄朝一身的凛然杀气如有实质,夺过旁边侍从的长刀,直接劈了上去。
这一刀速度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刀影,只能听到空中划过的呼啸声。
仡濮臣嘴角挂着讥诮,目中没有一丝惊慌。
就在刀刃即将落下的瞬间,他紧紧握着谢嗣音的手斜斜一挡,以一种巧妙而精准的方式挡住了陆澄朝的攻击。
“铮!”的一声巨响,金属交击,火花四溅。
两个男人没有什么反应,谢嗣音却被这强烈的冲击撞得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昭昭!”
“娇娇!”
“当!”长剑连同密雨,一齐摔在地上。
两人眼中俱是一慌,仡濮臣并指如电,急急点了谢嗣音上身几处大穴。
谢嗣音清醒过来,目光歉然的看向陆澄朝:“对不起,澄朝。我不是故意的。”
陆澄朝上前一步,雪白玉润的脸上头一次失了从容:“昭昭,我没事儿。”
谢嗣音咽下喉间滚出来的一口鲜血,目光冷然的看向仡濮臣:“你刚刚喊我什么?”
仡濮臣没有出声,眼中都是慌乱与不安:“郡主,我......”
谢嗣音闭了闭眼,不再看他:“放开我。”
仡濮臣下意识松开了手,可不过眨眼间重新紧锢住了她的腰间:“不放!死也不放!”
谢嗣音想着深吸一口气,却只觉得胸口闷痛得难受,又咳出一口鲜血。
仡濮臣这回是真的怕了,哪还有什么阴翳疯批的模样,浑身狼狈、满目慌张,就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澄朝,带我走。”谢嗣音喘了半响,声音发颤的看向陆澄朝。
仡濮臣眼底红得可怕,掐着腰后退了两步,恶狠狠道:“你做梦!便是死,你也只能同我一起。”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带着人直接飞身跃起,朝着城外掠去。
空中雷雨大作,一阵高过一阵。
仡濮臣猩红着眼睛,满脸淌湿,不知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