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的院判吞了吞口水:“还在英国公府。不少人都中了蛊毒,院使和那位苗疆酋长还在救治。”
“哦?”永昌帝停下手上的动作,眉锋轻挑了挑,“是他在救治?”
“听说那仡濮臣便是借助手中蛊虫控制了部分侍卫,引发混乱才顺利将云安劫走?”
没有人说话。
永昌帝从鼻腔中重新问了一声:“嗯?”
还是没有人说话。
京卫指挥左同知陆邀咬了咬牙道:“正是如此。”
永昌帝轻轻笑了一声,这一声笑得所有人脊背发凉:“赵立煊醒了没?”
赵立煊正是京卫指挥使,陆邀的顶头上司。
陆邀低着头道:“指挥使中了蛊,还在救治。”
永昌帝瞧了他一眼,声音懒懒:“滚吧,还杵在朕这里做什么?干跪着就能抓到人?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追人。”
陆邀紧绷着唇道:“是。”说着就要倒退着走了出去。
还没退出大殿,永昌帝又继续道:“十天之内,若是抓不到人,也不用再来见朕了。”
陆邀脸色一变,仍旧应道:“是。”
陆邀一走,剩下的人低垂着脑袋恨不得钻进地底下,生怕被这个笑面虎帝王看到。
永昌帝如今瞧着这些人就生气,怒道:“都滚吧!”
这些人顿时如闻天籁,一个接一个的退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永昌帝瞧着一地的狼藉,出了会儿神。不知过了多久,才冷笑出声:“你说此人是当真对昭昭情根深种,还是同那苗疆酋长做了一手好戏?”
程德海立在一旁,始终耷拉着眼皮就跟个隐形人一样。如今听见这话,咂摸了两下嘴皮:“老奴不懂情爱,若要说那个人意在郡主,可这这这......这苗疆酋长进京的时机又实在巧了一些。”
“不过,最让老奴心惊的是......”
“那那那苗疆竟然当真有那么些可以控制人的毒蛊,这这这......这可实在太可怕了。”
永昌帝凤眸半眯,手指敲了敲桌案,幽幽道:“巫蛊之祸,自来有之啊。”
“苗疆......”
后面似乎还有什么话隐于唇齿之间,而后渐渐散去。
程德海没有问也没有再说话,而是重新低下头,继续安静地当聋哑人。
殿外当了半天乌龟和鹌鹑的大臣,这会儿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低声絮絮着什么。
许敬叹了口气:“陈大人,您说这叫什么事啊!”
“若要我说啊,这就是狗血的抢亲之事,不过事情闹大了而已。”说到这里,陈致中刚刚在帝王面前的诚惶诚恐尽数退去,立在原地,目光幽深的望着大红宫墙,“可可可若要陛下来说......那就说不准咯。”
许敬明白他的意思,同他一起停了步子,幽幽叹道:“今日里英国公府那里去了不少人,听说死伤无数啊。你我后头的事......”
“怕是还多着呢。”
初夏的日头已然很烈了,枝头上的知了唧唧不休。只有山间绿木之间,还能得一两分的凉意。就在某处不知名的山上,三两间茅草屋隐于其间,屋前平地花草灼灼、翠带飘飘,屋后分畦列亩,长着不少佳蔬菜花,勾了山间鸟雀上下翻飞。
向东百步,有一条清流自山坳树杪之间泻下,曲折萦迂,更是清清爽爽。
屋内高堂素壁,窗明几净。入眼就便是一张八仙桌,两个玫瑰椅东南挨靠着。东墙之上立着一排的格子架,上面整整齐齐放着大小不一的陶罐陶器;朝南则开着一扇窗子,窗边放着一条桌案,其上立着一面铜镜,前后摆着不少的山间花草和胭脂水粉。
靠北的墙面卧着一张榻,榻上躺着一个神姿仙貌的女人。
女人雪颜丹唇、眉目疏冷,一头青丝横陈于榻,就像雪上朱砂艳而不?。两只玉白柔荑交叠于薄衾之上,胸口微微上下起伏,如同山间沉睡的精灵美人。
就在女人榻前立着一少年,身姿挺拔峭然,一动不动,如积险重山压下一水儿的阴翳。
正是久寻不见的仡濮臣与谢嗣音。
不知过了多久,谢嗣音的睫毛颤了两下,似是要醒过来的意思。
仡濮臣整个身子跟着一起颤动,呼吸都跟着急促了两分,手指更是收了又放,放了又收。最后,竟是深吸一口气,脚踩流云,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不多时,仡濮臣又重新攀着房门望了进来,漆黑的眸子尽是紧张与不安。
谢嗣音的睫毛颤动得越发剧烈了,眼瞧着下一秒就要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