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以前父亲也说过男儿当有坚贞不屈之心,坚韧不拔之志,西羌突袭,父亲誓不妥协,母亲临危不惧,都是为国家社稷而死,所以自己不能轻易掉眼泪,不能再给他们丢人。
他用衣袖抹去泪水,决心振作起来,好让西羌付出代价,让大梁不再向外敌妥协通和。
想好以后,又见她从绣囊里拿出一个紫檀木小罐,把里面的果子分给自己吃,可是自己从没见过这种果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好不好吃。
“别难过,吃了糖霜红果儿,心里就不苦啦。”
兴许是见自己迟迟没有反应,她就先抓了颗果子塞进嘴里,吃的喜笑颜开,然后又拿了一颗递给自己。
犹豫片刻,自己伸手接过那颗果子放入口中,感觉和常吃的糖霜玉蜂儿差不多,都是糖衣甜的发齁,难怪她吃得那么开心,接着,她又把一整罐的果子都给了自己,自己很是高兴,学着她的样子嚼上一口,心里是不苦了,但甘甜之余,带点酸。
自己最是怕酸,哪怕只是一点点的酸,也无法忍受,可是又怕她看到自己不喜欢吃会难过,便闭上眼睛,硬着头皮继续嚼。
五官狰狞一番,果子终于下了肚,可睁开眼睛,人山人海,哪里还有她的身影,倒还真像是戏文里讲的到人间游历一遭便又复返的神仙娘子,自己抱着小木罐,站在原地张望许久,竟鬼使神差地还想吃那酸红果。
多年以后,自己终于又见到了她,她身上还系着那块白玉镂雕花鸟佩,她的眼睛也还是那般明亮,只是对方已经不记得自己,甚至跟防贼似的有意疏远。
无所谓,只要能再次遇到,他的心里就很满足了。
因为赵洵坚信事在人为,好姻缘也应当靠自己努力争取,不试一试,怎知结果如何,谁说强扭的瓜就一定不甜了,而且这也不一定就是强扭的瓜。
他浅勾唇角,晕出一抹笑,“徐小娘子,那年的糖霜红果儿吃着甚好,可否再分我几颗?”
徐予和看着他刚才还皱着眉毛委屈不已,这会儿又眯着眼笑个没完,她的心里也跟着通畅许多,只是既然决心避着,便要挑明了说,“这……怕是不行,那是我爹做给我娘的,我爹不喜欢你,肯定不乐意分给你吃。”
第046章 水波兴(六)
她说的很直白, 赵洵干笑几声,好掩饰自己的尴尬,“原来是徐御史做的, 徐御史做的果子我自然是不敢想。”
他哪敢儿想啊, 对方不上折子参他一本就算不错了。
这几日休沐, 御史台的一众台官还总是聚在一起说小话,大哥夸他们不辞辛劳,尽心竭力,他倒是觉得那群人指定又在商量着弹劾哪个倒霉蛋。
徐予和低眉弯身,叉手施了一礼,“既然故事已经讲完, 时辰也不早了,那我便先行告辞了。”
赵洵伸手拦住,“别走。”
徐予和仰起脸,问道:“王爷还有何事?”
赵洵哑然, 他也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能挽留对方。
徐予和道:“若是无事……”
大中午的, 她可不想跟他站在这儿干耗下去。
“有事,有事, ”赵洵打断她, “那个,我想知道为何徐御史对我避之若浼?”
徐予和疑惑地看着他, 心想难不成父亲又在哪里惹怒了他,以致于让他忍不住当面质问自己。
她想了一会儿,觉得应当是前两日的踏青,明面上父亲和陆伯父该尽的礼数都尽了, 但她还是能感受到他们并不待见他。
赵洵见她面带为难,赶忙解释:“我并非是要兴师问罪, 朝堂之上,政见相悖最正常不过,我也说过,我不会携私报复,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才我既提了要与你议亲,自然要先递上求婚启(1),征得徐御史的同意。”
“今日之言,我便权当王爷说笑了,”徐予和道:“前些时日父亲已经告知了我,我自小便有婚约。”
赵洵哼笑一声,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与那陆霄吗?”
徐予和点头。
“娃娃亲而已,”赵洵长眉挑起,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对于父母给自己订了娃娃亲这件事,徐予和也甚是苦恼,虽然陆霄才学卓绝,家风清正,两个人又从小相熟,他对自己也是处处照顾,可是一想到结亲,她就觉得浑身别扭。
“我看得出,你对他并无男女之情。”
是了,正是没有男女之情。
从小陆霄就像兄长一样照顾着自己,其实他也像其他孩童那般活泼,只不过在自己面前,他就会收敛起来,变得严正而庄重,尤其是两个人共同读书习字的时候,他整个人更是严肃认真,像个小夫子,自己也把他当作兄长一般敬爱,从未考虑过旁的,赵洵可谓是一语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