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她居然还想着低价把秋月楼卖出去再捞一笔。”
“你还知道这个?”
赵洵耸耸肩,“因为我就是那个谎称要买下整个秋月楼的人,否则梁妈妈也不会把卖身契和房契全部放在一起。”
徐予和犹豫道:“可我们白白拿走这么多卖身契,若是那个梁妈妈折返回来,会不会去开封府报官?”
赵洵眨巴眨巴眼,“我就是官。”
徐予和把卖身契整理好放回里面,将整个箱箧抱起,打趣道:“我朝仁义治国,民告官屡见不鲜,赢者亦不在少数,而不问自取便是偷,梁妈妈又见财眼开,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若是将你告上开封府,或许还真有可能让你赔上一笔。”
赵洵莞尔轻笑:“我可以当作你在担心我吗?”
徐予和本想逗弄他,没想到反被他逗弄回来。
赵洵眸中掠过一抹狡黠,“略卖良籍女子,梁妈妈也脱不了干系,前几日不过是怕惊扰到在这里接头的奸细,才一直没有捉她入牢,今日已经暴露,留着她也没任何意义,兴许此时她已经入了监牢,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明日。”
徐予和恨切切道:“听闻肃国公府的二郎君只是被流放外地,可他分明做了这么多恶事。”
赵洵牵起唇角,轻轻笑了笑,“话是如此说,可流放路上并不太平,杀他不是一件难事,万一刘密途中命丧黄泉也未可知?”
刘微低着头,“王爷说得一字不差,我二弟已经死了。”
徐予和有些意外,不过听起来确实像赵洵的作风,便问:“是你做的?”
赵洵心里也莫名惊诧,“不是,虽然我确实想除掉他,谁知有人已经先我一步,况且想杀他的人,也不止我一个。”
早先刘密仗势欺人,积怨无数,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到下手之人到底是谁,“刘密已死,你来这里又是做什么?”
“二弟常常夜宿于此,许多衣物都放在这里,父亲母亲顾及颜面,不便踏足此地,故而派我来替他们收拾二弟的遗物,”刘微抬起头,“不过我还没收拾多久,便遇到了那些人,后来的事你们也知道了,我被范指挥使当作同党抓住。”
赵洵颔首,“大郎君可否告知刘密是在何时何地身亡?”
“王爷何必问我,父亲母亲只是让我来收拾东西,其他的也不会同我多讲,我只听老内知说二弟横尸荒野。”
徐予和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许是老天有眼。”
刘微发出一声轻笑,“或许是吧。”
赵洵眯起眼睛,“一口一个二弟,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难过。”
第041章 水波兴(一)
刘微双目低垂, 眸中寂黯,像是枯死的深潭凝了一层薄霜,可他唇角又略微扬起, 教人分不清究竟是忧是喜。
良久, 他无甚表情的脸上显露出些许轻嘲, “二弟一直以来都不太认可我这个兄长,有父亲母亲为他难过足矣,我只需做好他们吩咐我的事即可。”
他所言非虚,赵洵也瞧不出何处不对,便收刀入鞘,不再试探于他, “刘密处处为难大郎君,大郎君反倒不忘手足之情,实在是难能可贵,现下楼里已经安全, 大郎君可安心整理遗物了。”
刘微深吸口气, 俯首作揖,“谢过王爷。”
他不敢在这里多呆一刻, 话音才落, 就低着头歪斜着身子疾步而出。
徐予和也重新戴好帷帽,双手托抱起箱箧。
“卖身契已然到手, ”赵洵走近她身侧,“咱们也该走了。”
“香雪姐姐说柳绦没来得及跑出去,”徐予和仰头看着他,“方才那般惊险, 她也去不了哪里,应当还在楼里面藏着, 我打算帮着香雪姐姐找到她再离开。”
赵洵垂眸相视,积极为她分担,“正巧我闲着无事,也可以帮你们找。”
徐予和道:“这种小事,怎能劳烦王爷?”
“你既说了是小事,还谈什么劳不劳烦的,”赵洵眼角带笑,盯着素纱后的面庞,“反正,我愿意帮你。”
春风拂过镂花窗棂,帷帽上的素纱随之飘动,徐予和稍稍低首,透过两片素纱的缝隙,瞥见他臂上有一处破损,浅金色的衬袍隐隐露出,带着些暗红。
“你的手臂?”
赵洵闻之一愣,抬起两臂低头一看,这才发觉方才混战之中衣袖被利刃划破,他笑了笑,毫不避讳地捋起宽大的袖子向她证明,“不碍事,那是旁人的血,就凭他们,还伤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