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的间隙,有个身材肥硕的中年男子哼着小调,挺着个大肚子从里面缓步走出,身上一股浓浓的酒味儿,还混杂着汗臭味儿。
杜浔眉头轻蹙,掩住鼻子,回头盯着那人许久,直至看不出任何异常之后,才道:“我是来替承平把风的。”
“把风?”
意识到话有歧义,怕她心生误解,杜浔又当即解释:“不是那种把风,一刻钟前底下人传来消息,说这里出现几个可疑之人,很可能是西羌奸细,我们便来探探虚实,承平已经去了里面,我在这里接应,徐小娘子若是想替那些女子赎身,交由我们来办就好,我这几日才听承平提起过。”
徐予和问道:“他……也提过吗?”
杜浔点了点头,笑道:“当然,来的时候他也说了,就算抓不住人,也可以拿到那些娘子的卖身契,还她们自由之身,你们两个还真是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
不过挤在同一天,也确实巧合,徐予和神色微动,又道:“既如此,那可瞧见可疑之人?”
杜浔丧着头,“还未,进出这里的人我都仔细观察过,长的磕碜便不说了,身上还一股味儿,哪里有能耐有胆子做这些。”
“我曾无意撞见他们密谋,虽然看不清面貌,但凭声音体型,我应当比你们更容易辨认出他们,”徐予和道:“他就在里面吗?我去找他。”
杜浔劝道:“不可,徐小娘子,他们皆有兵刃,于你太过危险,况且承平也不允我将你置于险境之中,你便放心吧,他见过不少西羌人,与他们也打过不少交道,若真有西羌奸细混淆其中,他一眼便能看出。”
徐予和垂眸之际,瞥到厅中出现一个人影,那人两颊的络腮胡须乌黑浓密,很像当日她在秋月楼里见到的那名西羌男子。
男子顾盼左右,面上十分警惕,显然是心中有鬼。
她眸色一变,低声道:“就是那个人,满脸胡须的那个。”
杜浔听后,微微点头,随后若无其事地走进秋月楼,其他人在后面陆续跟上。
然而徐予和很快又察觉出不对,除了杜浔他们,还有几双眼睛也盯着这里。
果然,此刻秋月楼内已经混乱不堪,娘子们和里面的客人争相逃出,杜浔与那络腮胡男子缠斗在一起,进去的几人有一人身中箭矢,横在地上。
赵洵拽着纱幔从二楼一跃而下,紧接着撩开衣袍,抽出藏在靴子里的短刀,用力一甩,短刀便变成了长刀。
络腮胡男子躲开攻势,假意不敌,骗得杜浔近身相搏,随之抓住他的胳膊往刀刃旁一推,赵洵立时收回长刀,络腮胡男子则趁此时机朝楼上跑去。
两人相视颔首,也紧追其后。
忽而箭矢如雨般急泻坠下,杜浔避身躲开,赵洵则持刀打落飞至两人身前的箭簇,抬起身旁的桌案立在身前挡住。
杜浔探头去看,将才在栏杆前的那些人都已不见踪影。
只见范义揪住一个男子的衣领,拽着他往前拖行两步,那人便吓得不敢动弹,两只脚直接软在地上。
范义可不惯着他,直接将人从楼梯上踹了下来,“王爷,我抓住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剩下的人都跑了。”
那人喊着叫着从楼梯上滚落下来,磕得鼻青脸肿,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范义蔑笑:“瞧他那孬样。”
杜浔犹豫道:“范义,你抓错了吧?”
那人捂着头,嘴里不停喃喃着:“我不是,别杀我,别杀我……”
范义道:“怎么可能,他刚刚就在那些人身后的屋子里。”
赵洵垂眼看着地上的人,道:“他是肃国公的大儿子,刘微。”
范义有些难以置信,“就他?”
“那些人还在上面,跑不远的,继续追,”赵洵仰起下巴,看着上面曳动的纱幔,又转头看了眼外面的那抹人影,才朝着那些人的方向疾步追去,“范义,你留在这里,送徐小娘子回去。”
范义应道:“是。”
随后,杜浔便带着余下众人也前往楼上。
范义慢慢走下楼梯,刘微害怕不已,不停颤抖着身躯,但在范义看来,总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何处不对。
外面逃出来的几位娘子当中没有柳绦,孟香雪不肯听徐予和的安排离开这里,她没说几句便哭得梨花带雨,恳求徐予和能够救救柳绦。
可赵洵他们没有出来,便说明那些人还在里面,徐予和左右为难之时,地上那个人忽然爬了起来,低着头弯着腰从里面冲跑出来,与她撞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