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敬慎抚掌称赞:“贤弟目光果然长远,愚兄佩服,佩服。”
陆霄听完,方觉自己确实有些想当然了,也不够顾全大局,心中不免生出些许羞愧。
陆敬慎拍拍他的肩,“停云,你这听也听完了,就别愣着了,咱们几个去河边钓几杆子,这个时节啊,鱼肥肉嫩,吃着正好。”
徐琢舒展开绷着的脸,笑道:“哦?看来今日有机会吃到维民兄的拿手河鲜了?”
陆敬慎欣然应下:“有,既然怀瑾开口,我自然要让你和弟妹吃个够。”
话未说完,陆敬慎站起身接过仆从手中的钓竿,一边提步往水边走着,一边哈哈笑着:“咱们几年不见,我这垂钓的技艺可是精进不少,你就等着瞧吧,不出半个时辰,我这鱼篓可就装不下了。”
徐琢闻言,掏出火折子便要燃起一支香,“如此夸下海口,那我便要计时了,看看你说得是真是假。”
陆敬慎着急忙慌跑过来,掐灭熏香顶端的那团红光,笑道:“别别别,我就是随口一吹,今日人多,想必这里头的鱼都惊走了不少,能钓上来两条就不错了。”
徐琢也笑了笑,便提起钓竿,随他一同走到河边。
仆从们在岸边找了处稍微平坦的地方,有间隔地摆了三个小方凳和三个鱼篓,随后又依次放好饵料和蚯蚓。
陆敬慎坐到其中一个小方登上,往面前的水里撒了大一把饵料,然后拿起钩子缠上蚯蚓,扬起杆子往河里一甩,“怀瑾,我可看了你的录白印纸(1),课绩考词多为上中(2),看来这些年你都忙着为百姓解忧,没怎么摸杆子了吧,我今日铁定比你钓得多。”
徐琢也撩袍坐下,慢慢把蚯蚓挂在鱼钩上,弯腰在河里净了净手,才甩出杆子,“垂钓不语,维民兄再说几句,当心把你的鱼都吓到我这里。”
他才说完,没想到手里的鱼竿还真的动了动。
陆敬慎眼红道:“果然,第一杆鱼又是你的。”
徐琢抓紧钓竿,猛地收劲,一条小草鱼随着杆子露出水面。
紧接着,陆敬慎的钓竿也晃动起来,他脸上消失的笑容再度浮现,“看看,我的鱼也来了。”
小草鱼吃着没什么味道,徐琢便把它重新放回水里,“别只顾着说了,赶紧收杆。”
陆敬慎这才收回钓竿,那是一条鲈鱼,估摸着有一斤半,“怀瑾,想不到吧,我的这条比你那条草鱼大,今晚的清蒸鲈鱼有了。”
几近黄昏,张氏几人也赏景归来,除了陆霄面前的鱼篓空空如也,徐琢与陆敬慎皆收获颇丰,临走前,他们只留了足够做菜的量,其余的鱼儿则又放回水中。
夕阳西下,晚霞满天,踏青看景的人们都收拾着行装,尽兴而归。
第039章 游春水(四)
柳絮濛濛, 满城尽日飞花雪。
徐予和方出马车,东风便吹斜她帷帽上垂下来的素纱,她被飘来的毛絮迷住眼睛, 抬手揉了好一会儿, 才把细碎的柳絮揉出来。
秋月楼已经不复当日那般热闹, 刘密被刑审之后,官家直言士大夫当以德立身,不仅将所涉及官吏按责降罪,更是一改往常法令,不允官吏狎妓,也不允学生、举子宿游冶娼, 故而许多士子常客为避麻烦,也不再出入此地。
虽说还有一些豪商贾人照常来此,但这里的妈妈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就想方设法找个冤大头将秋月楼尽快租卖出去, 好拿钱跑路, 这几日一直与有意盘店的商贾周旋讲价,也无心催管楼里的娘子们招揽客人。
有的女子不想再被转卖至别处, 用攒下来的余钱找了人替自己赎身, 秋月楼的妈妈想着能捞多少是多少,只要价钱差不多便没再过多为难。
徐予和一直计划着如何为那些被略卖的无辜女子赎身, 如今肃国公府一团乱,秋月楼里的妈妈又只认钱,她也没必要顾虑那么多了。
迈出两步,她发现秋月楼门前站着个熟人。
还未来得及开口, 便见杜浔面带讶异,有些不可置信地走了过来, “徐小娘子,你怎么……来秋月楼了?”
“听闻刘密被流放,他的几处妓馆不日便会被查封,我来看看能否为这些娘子赎身,还她们一条活路,”徐予和从容一笑,道明来意。
她入妓馆探实情写讼状之事,杜浔也知道个大概,不由心生佩服。
徐予和见他同自己说话时,时不时注意着别处,而且附近还有几人也在四处乱瞥,便断定秋月楼里定是又有情况,否则他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妓馆门口,“杜小官人在此又是为何?可是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