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我信,”她叹了口气,“只是你这样说,我觉得像个傻子,明知她不对劲,还中了她的圈套。”
赵洵忍俊不禁:“傻子也挺好的,不是都说傻人有傻福吗?”
徐予和掀起眼帘,眸光微闪,与之相视片刻,方咬唇闷声道:“小女子便多谢宁王吉言。
赵洵忙挥手认错:“我说错了,傻子是我,我才是傻子。”
他竟会主动向自己服软,徐予和颇为讶异,随即抬眉又问:“宁王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赵洵目光深深,坦言道:“没有理由,只是因为我想告诉你。”
徐予和眉梢频蹙,避开那道炽热的目光,扶着书橱慢慢站起了身,“我觉得,宁王还是直接找我父亲商讨这些更为合适。”
赵洵心生疑窦,跟着直起了身子,“为何?”
徐予和道:“即便由我来当说客,也无法说动他。”
赵洵豁然明了她心中所想,只是对方仍提防着自己,不免有些失落,“说客?你觉得我要做什么?”
“所谋相同,你们都想对付肃国公,”徐予和面上无甚表情,婉言相告:“我是女儿身,入不了朝堂,无法助你,你来找我,除了想同我父亲联手,怕是也没有其他事了。”
赵洵神情滞了一瞬,方敛眉轻笑,“徐小娘子,你当真多虑了,我想对付刘圭是不假,但我会另想办法,与令尊联手这个法子固然好,可朝堂上他看都不乐意多看我一眼,话也不愿与我多说一句,我哪里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第024章 意不平(四)
阳光透过窗纱落在青年的肩头, 朱红织锦襕袍上的缠枝梅花暗纹熠熠生光。
他的脸庞笼罩在阴影之中,眉目间分明带着笑,徐予和却从中看到些许落寞, 还有自嘲。
她不知如何回答, 只能静静地望着他作为回应。
其实父亲曾经夸过他有踔绝之能, 常人实难相逾,后来朝中皆传宁王欲再度挑起战事,违背和议,甚至广结党羽,铲除异己,父亲大失所望, 对他亦远而避之。
“姑娘,姑娘。”
岁冬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
徐予和应了一声,让她在楼下再等片刻。
赵洵眸色忽暗, 似乎有所顾虑, “徐小娘子,名簿务必藏好。”
这本名簿是对付肃国公的重要物证, 他居然轻易让给自己, 徐予和颇为讶异,“宁王来此, 不也是专程来寻证据的吗?”
“谁说的,我可没说,”他的眼睛细而狭长,此时微微弯着, 正如一轮倒挂的弦月,“我只是……”
“想见一见你。”
他说得真切, 面上神情极为诚恳,像是发自内心所言。
徐予和眼睫轻颤,往后退了几步,“宁王莫要说笑。”
赵洵几不可闻地笑了一声,“那你便当作说笑吧,不过……”
他顿了顿,“徐御史比我更需要这本名簿。”
徐予和垂下眼睑,握着书脊轻轻翻转手腕,散开的书页登时合上。
一阵静默。
徐予和略微躬身,抬步欲走。
“像翟壮这样的贪生鼠辈,死都不肯交待出来的东西,势必牵扯众多,”赵洵望着她微垂的眉眼,又注意到她握在手中的名簿,“徐小娘子切莫把东西这样拿到手里,免得招惹麻烦。”
果然,他将物证拱手相让另有原因。
里面记录的都是些见不得光的略卖行径,不知道涉及多少官员豪绅,若能借御史台之手除去,何必自己亲自动手。
徐予和背过身,把名簿塞到衣襟里藏好,奈何名簿有些厚度,隐约可见书脊廓形,她便将外衫往中间扯了扯。
听得岁冬又唤了几声,应是等得着急,她抬手压着外衫,掩住胸前走将下楼。
“姑娘,你在楼上许久,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岁冬见着她,紧攥在一起的双手总算松了下来。
“找得细,时间便久了些,”徐予和旁若无事地往前走着,“岁冬,你可有什么其他发现?”
岁冬抹去额头上的汗珠,晃了晃脑袋,“没有。”
徐予和打眼一扫,屋内陈设比上次杂乱许多,应是有人来这里搜查过,她按着衣衫里的名簿,“既然没有,那便回府吧。”
多一个人知道这本名簿的存在,便多担了一分风险,她并非不信任岁冬,而是现在时机未到,名簿上的记载,还要再经核实。
身居高位之人,往往行事最为谨慎,一记不痛不痒的拳头,无法轻易撼动参天巨树,顶多就是掉几片树叶,还会惊动枝上的飞鸟。
待走出宅子,徐予和感觉身上多了几道目光,凭着直觉掀眸回看,人群中有人神色慌张,匆忙把头转向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