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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赵洵所说,西羌大军就这样在卓啰城外安起了营扎起了寨,只是不知为何,到了天黑也不见羌军派人过来。
等到第二日,妹勒都厉才领着一行人马浩浩荡荡地来到城门前。
马蹄声如江河奔流,滚滚不绝,其间夹杂着尖锐哨鸣,这声音听起来让徐予和的耳朵很不舒服,她跟着众人站在城楼上,望向下方的羌兵。
杜浔抱着双臂,揶揄道:“带了这么多铁鹞兵,哪里像是来请和的,这妹勒都厉生怕我们猜不到他的目的。”
赵洵道:“带兵多有何用,羌军匆匆而来,人马俱疲,我们的人已经休整数日,怕他们作甚?”
苏洮指着人群中一名身穿黑甲的将领,道:“妹勒都厉旁边那人便是柳枯青。”
那人与妹勒都厉并排,面色却不是很好,有意将头扭向一旁,杜浔道:“看起来这柳枯青与妹勒都厉多有不和,不过他倒是真敢来。”
苏洮道:“柳枯青之于西羌,顶多就算是一个随时可弃的棋子,王爷放话给西羌,若不把叛贼柳枯青交过来,便不答应议和,这几战西羌接连败绩,西州回鹘又虎视眈眈,梁太后可不管他带去了什么消息,立下了什么功劳,他怎么敢不来?”
赵洵垂眸盯着城墙下的队伍,按紧手中剑鞘,声调渐沉,“走吧,下去会会他们。”
凛风吹面,耳畔时有军旗猎猎作响,徐予和看着父亲随赵洵他们走下城墙,手心不禁捏了把汗,再去看下面的羌兵时,她突然发现羌兵中有个人也在仰头看她。
乔焕道:“属下知道娘子忧心徐中丞,不过请娘子放心,有王爷在,西羌人不敢随意造次,这里风大,娘子还是回去吧。”
接见外邦使臣并非小事,何况情况随时都有可能生变,徐予和知道自己能在城楼上看一眼来使已是破例,但那人的面容很是眼熟,她也因此分神,没有理会乔焕,而是继续紧盯着那人。
倏地,那人缓缓笑了起来。
徐予和瞳孔猛然一缩,僵立在原地,“刘微也在里面!”
乔焕随之望去,也略显震惊,“难怪一直搜寻不见他的踪迹,原来是跟柳枯青一样,叛逃去了西羌。”
徐予和眼皮直跳,脚底步子也乱了章法,“刘微既能混在西羌来使的队伍中,便说明他与柳枯青私下早有联系,这二人都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他们一同前来,必然还有别的计划,乔卫士,你快去将这一消息告知宁王,让他早做准备。”
乔焕抱拳应是,又交待旁边两个兵士,“你们二人先随娘子回去,我稍候就来。”
徐予和才下城楼,就听到附近传来一阵骚乱,周围的兵士全都奔向城门,照这个情形来看,双方怕是连话都没说两句,便直接兵戈相向,她没想到事情变得这么快,也未敢停留,跟在两名兵士身后去牵马。
其实她也想去城门处看看情况,但她也知道若是真去了,无疑是给众人添乱,便夹紧马腹,等前面的兵士过得差不多了,将缰绳在手中一拉,骏马一声嘶鸣,如离弦之箭疾跑出去。
走至半路,徐予和听到有人在身后呼喊。
第099章 折花赠(九)
回头去看, 正是乔焕,他身后还跟着徐琢。
“柳枯青杀了妹勒都厉,羌军以为有诈, 直接攻城, ”乔焕快马追上, “铁鹞军凶悍非常,娘子和徐中丞请与我先行回府。”
鹞子经天飞,群雁相两拨,铁鹞军的厉害徐予和早有耳闻,破甲斩兵对他们来说与砍瓜切菜没什么分别,可今日接见来使, 赵洵与父亲一样都只在夹公服里面穿了件软甲,她心中忐忑,下意识回头望了好几眼。
徐琢看破她的心事,直言道:“南宗堡一战中他既能深入敌营取下贼首, 便说明他并非外强中干之人, 今此一役,爹爹相信他亦能带着我们大获全胜。”
乔焕也道:“今日之变王爷已有预料, 方才我将娘子的话传给王爷后, 王爷只是点了点头,想是早就查到刘微与柳枯青有所勾连。”
徐予和不禁感慨自己实在多虑, 赵洵那么聪明的人,能提早料到刘圭在汴京生乱,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他让西羌交出柳枯青, 不单单是为抓回叛贼,更是要借柳枯青之手解决妹勒都厉。
妹勒都厉是光明磊落之辈, 在西羌威望甚高,对于柳枯青卖国求荣的行径自然很是不齿,而柳枯青蛰伏多年,心思深不可测,当然不可能任其宰割,让这两人凑在一起,必会掀起纷争,无论哪一方笑到最后,对赵洵都没有坏处,若是闹得两败俱伤,羌军无主无帅,稍一进攻便可使其溃不成军,届时赵洵就能坐收渔翁之利,想到这一层,她心里的不安也渐次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