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不快去?”章氏摇了摇头,散去脸上的笑容,“军情紧急,万不可误了时辰。”
范长庚也收起嘻嘻哈哈的模样,低头揖道:“去去去,这就去,儿子谨遵母亲号令。”
远去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章氏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伫立许久,她作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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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今日一战,很是棘手啊,”方绍振臂一挥,手中掉刀砍飞一名叛军的铜盔,那叛军头部受到重击,退后几步,便直挺挺倒在地上。
他拽紧缰绳,将马头一转,又杀了几名叛军,“卫州的人马最快也要今晚才能赶到,范经抚,你将那些人派出去当真能唬住刘圭?”
范铨抬头远望,城墙之上,有一人头戴凤翅兜鍪,身穿重甲,虽然看不清面貌,但他能辨识出此人便是刘圭。
“能不能唬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必须胜。”
方绍也抬起头,看向城墙的方向,可他越琢磨越不对劲,“刘圭这会儿出来亲自迎战,那官家?”
“方制使,不可胡言,”范铨道:“官家身边有岑将军,内城的城门便比任何一道城门都坚固。”
方绍咋舌,半天才明白范铨话里的意思,“你是说咱俩比较好对付?”
“范铨,方绍,你们二人不经枢密院准许,无故领兵至京,安的是什么心?”
声音自高处传下,范铨注视着那人,“京中有火炮之声,我等担心陛下安危。”
方绍扭过头,“范经抚,跟这贼头废什么话,”言罢,他举起手臂将掉刀直指刘圭,高声喊道:“那句话我倒是想问问你,刘圭,你封锁城门,屠杀百姓,逼宫谋反,你又是安的什么心?”
刘圭道:“赵氏软弱无能,德不配位,亡国已是必然,我只是顺应时势。”
方绍啐了一口,“狗屁的顺应时势,谋逆便是谋逆,官家知你狼子野心,早就传出密诏,我们的大军就在后方,你现在已成瓮中之鳖,若现在受降,看在你们刘家过往功绩的面上,官家还能留你全尸。”
刘圭放声大笑,接到范铨率军来京的消息,他还以为对方带了数万兵马,没想到加上方绍的兵,也才勉强千人,仅靠这么点兵,不足以造成威胁。
不久之前他已攻破内城,里面的人被围困数日,早就精疲力尽,剩下的禁军也抵挡不了多久,即便岑琦再厉害,也不可能以一敌百,待会儿只需再点上火炮轰上一轰,什么大梁,什么赵氏,统统都不复存在。
刘圭至于面前的这两人,他从来没放到眼里,范铨是文臣出身,谋略虽好,但实战之中空有谋略也不行,打仗不止需要良帅,更需猛将,可放眼整个大梁,能够称之为猛将的,在他眼中还真没几人。
范铨一语不发,拿过副将递来的火箭,将引线点燃,之后抬起双臂对准刘圭面门。
只听得“嗖”地一声,众人便见那支绑着火药筒的箭簇便疾速飞出,有了火药喷射带来的助力,箭簇疾如闪电,所到之处,皆留下一道白痕。
刘圭面色一变,闪步往旁边一退,箭尖擦着凤翅兜鍪呼啸而过,钉在他身后的檐柱上。
面对如此挑衅,刘圭微微眯起双眼,竟笑出了声,他收回目光,挥刀砍断箭杆。
可就在这时,远处响起了号角之声。
跟在他身旁的侍卫亲军马军司副都指挥使肖同济眼中闪过一抹慌张,“国公,这号角之声……他们还有援军在后面?”
刘圭远眺前方,道路尽头没有烟尘,亦听不到行军之声,唯有苍茫角声自四面八方不断涌来,听着激昂有力,实则……只是虚有声势。
“怎么?你还真信了?”刘圭顿了顿,眯起双眼打量着他,“还是说,你怕了?”
“不不不,国公在战场上救过末将,末将只忠于国公,只是范铨此人不容小觑,他只率轻骑前来,末将怕他又搞什么鬼名堂。”
肖同济抱拳低头,不敢高声应答,虽然他早就不再是刘圭麾下的副将,也靠着自己升至侍卫马军副指挥使,但每每见到刘圭,他始终保持一颗敬重之心,所以便沿用了旧时的自称,哪怕他知道刘圭要谋反,知道对方利用自己,但他依然愿意追随。
“愚蠢!我看你真是猪脑子吃多了,越吃越像头猪,范铨这些伎俩哄哄别人也就罢了,我竟没想到连你也信,”刘圭道:“河东路是什么地方,他范铨敢私自抽调多少兵马进京?京畿路上又不是没有我们的军情探子,他们情况究竟如何你心中便没有一点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