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说明那名羌人为何会在密室内,又为何会说出背信弃义这句话,刘微知道赵洵不会放过西羌奸细,而那人又与赵洵刚好打了个照面,刘微怕那人被抓到后出卖自己,所以才将他骗至密室藏身。
那名羌人身上除了胸口上的伤,其他皆不足以致命,可那个伤口小而深,不像是赵洵他们的剑刺出来的,而刘微恰好有一把小巧的短匕,那晚在军器所的官署前,他就是用匕首刺死了两名值守的兵士,伤口几乎一模一样。
接着,她又想起了柳绦,柳绦身上的伤口也是如此,其实她见过那把匕首,赵洵也见过,可刘微当日将窝囊软弱演得淋漓尽致,他见了血以后更是怕得直接晕死过去,让人看不出丝毫破绽,是以众人根本没往他身上想过。
不,或许赵洵他们想过,但刘微深藏不露,将那些联系到一个软弱无能的人身上,未免过于割裂。
“这一桌子饭菜徐小娘子说摔就摔,可曾想过再有几日,徐中丞与宁王在那边可是一点粮草也没有了,”刘微故意叹了口气,“没有粮草,没有援兵,也不知他们有没有活路。”
听到爹爹他们有难,徐予和眼眶发红,挪动手臂抓起掉前方的瓷盘碎片。
刘微以为她要寻死,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不料她的手猛一举起,那碎瓷片划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他们有没有活路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有活路。”
第080章 寒风摧(十)
四周寂静无声, 残阳映在徐予和的眼底,铺就一道暗红,只可惜她没力气了, 那瓷片连刘微的衣料都没划破, 就连同她的手, 一并坠到了地上。
刘微眸色微动,将瓷片拍飞出去,又伸手抓住她的脖子,把她身子一翻按在地上。
徐予和被掐地喘不过气,眉心深蹙,面上却仍端得一副处变不惊的神情。
刘微看着她蜡白的脸庞, 心底有一瞬慌乱,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倔强,哪怕现在她就要死了,也不肯说一句哀求的话, 他稍微松了松手指, “我有时候是真的好奇,徐中丞都教了些什么给你?”
一个小娘子, 温柔端庄的外表之下, 还有这样的一身硬骨头,与隐忍苟活十余年的自己相比, 简直是天差之别。
长时间未进饭食,方才又折腾了许久,徐予和已然撑不住了,她感觉自己的眼皮仿佛黏连在一起, 才睁开就忍不住想要阖上。
刘微收拢覆在她脖颈上的五指,将人轻轻一提, 提到自己怀里半坐着。
徐予和半睁开眼睛,残存的力气已无法支撑这具沉重的身躯,嘴唇张开半晌,最后只轻飘飘地吐出一句,“松开我。”
刘微看着周围,女使皆被他屏退,现下连个端茶递水的人也没有,他只能暂时如她所愿,将她放了回去。
他站起身走到桌案前,拣起瓷盏又倒了半盏茶水,桌案上还有一盏用花口银碗装盛的羊乳,不甜不腻,也不会呛着噎着,正适合久不进食的人饮用,他也一并拿了过去。
徐予和脑袋昏沉沉的,稍一睁开眼,就觉得眼前有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小白点来回涌动,连近在咫尺的脚步声也听不真切了。
刘微把茶水和羊乳放在自己身侧,而后坐在地上抓住徐予和的肩膀,把她靠在自己怀里,一只手捏开她的嘴,另一只手拿起瓷盏将茶水送到她嘴里。
可她干脆闭上了眼眸,脑袋也顺着他的肩膀往下滑落,口中的水喂进去多少,她就吐出来多少。
这已经是第三日了,若是她再不吃一点饭食,也不喝一点茶水,必然撑不过明日,可她还不能死,不只因为她是要挟赵洵的筹码,而是他就没想过让她死。
“全部吐出来你就要死了。”
徐予和依旧没有一点反应,其实她不止饿到了极点,也渴到了极点,可她知道,自己不能碰这些饭食,吃了便是向他们妥协,要她向叛国作乱之人妥协,绝无可能。
刘微眉头一压,眸色愈发凉薄,他背对着门窗,苍白的面皮被笼罩在阴影之中,平添些许阴郁,“我这个人没有耐心,我让你活,你就不能死。”
他捏开徐予和的嘴,将茶水全部灌进去,复又丢掉瓷盏紧紧捂住她的唇,直至确定她把口中的茶水吞咽下去才将手拿开,之后故技重施,将羊乳也一点一点强喂给她。
徐予和心中愤懑难平,胸口一起一伏,她想要咳嗽,却发不出声,她想要远离这个人,也动弹不得,甚至只能歪斜在他身上喘吐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