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心底有所触动,“那我也跟着娘子去。”
徐予和笑着问她:“这会儿不怕了?”
孟春羞愧地低下头,好半天才憋出来一个字:“怕。”
徐予和莞尔笑道:“没事,我雇了些很厉害的人在我们身边,有他们在,你不用怕。”
孟春再度抬头,她眼底的恐惧已经褪去,脸上又恢复了神采,“娘子何时雇的?我居然不知道。”
徐予和朝她一笑,“这是个秘密。”
第070章 甲光寒(十)
或许是由于席帽精一事被传得极为邪乎, 街巷上的人比平时少了许多,还有吏卒奔走其间,缉拿散布谣言者。
徐予和放下帘幕, 目色沉沉, 开封府少尹温拾执法过于严苛, 此番令人大肆抓捕民众,能否将有关于席帽精的谣言彻底镇压下去尚未可知,但一定会引起百姓的恐慌。
就在她沉思之际,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
“来财,车上可载着你家娘子?”
来财勒马笑道:“回陆郎君,正是。”
陆霄轻蹙眉宇, 驱使枣糕走到马车旁,他敲了敲车厢,低下身子对着车厢里的人问道:“燕燕,你这是要去何处?”
徐予和挑开帘幕, 唇角带着浅淡的笑, “我打算先去阿谷那里看看,再去玉仙观。”
陆霄眸色转暗, “别去了, 录事巷今日才出了桩命案。”
这不就是方才孟春所说的那桩席帽精杀人之案?
徐予和细眉紧锁,“可是与席帽精有关?”
孟春瞳孔蓦地睁大, “娘子,这下你总算信了吧,真是席帽精杀人了。”
“孟春,你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徐予和侧眸瞪她, “这世上根本没有席帽精,你再看看外面, 那些吏卒都是抓散布谣言之人的,你也想被他们抓走审讯吗?”
孟春急急捂住嘴,又摇了摇头。
“燕燕,我同你想的一样,”陆霄沉吟道:“席帽精现世是有人讹传,今日这桩命案是有人装神弄鬼,故意为之。”
此时,前边几个吏卒约莫是听到了席帽精几个字,松开低头答话的男子,气势汹汹地转过身来。
领头的贾何按着刀大声喝道:“还敢当街谈论帽妖?你们真是好大的……”
话未说完他便后悔了,声音当即消失在喉咙里,他看那人身着公服,头戴官帽,顿时又换了张笑脸,抬眼望了望天,“好大的太阳啊,可晒死兄弟几个了,”他抬手在额头上抹了把汗,拱手道:“哎,这不是陆监丞吗?下官见过陆监丞,陆监丞就算是走在路上也依然心系国事,真是令我等敬佩。”
陆霄挺直脊背,扫了那几名吏卒一眼,柔和的眸子里溢满清冷,“你们如此拿人,奉得是谁的命令?”
贾何与几个吏卒面面相觑,面前这人现下虽然在将作监任职,管不到开封府头上,可他父亲是宰相陆敬慎,若真要问责,那也是能问得起的,于是老老实实把话答了:“禀陆监丞,俺们都是开封府的巡检,所以奉得是温府尹的命令,如今京师流言不断,温府尹铁了心要把这些传谣者抓捕归案,今日石军巡又惨遭毒手,温府尹大怒,命俺们速速查清。”
末了,他又道:“不过皇城司的手段可比俺们厉害多了,据说他们严刑逼供,还要把抓到的人全部刺配流放。”
“所抓之人全部刺配流放?也不管是否有无罪责?”陆霄沉思半晌,疑惑道:“这当真是陛下的意思?”
贾何摇头,“具体情况俺们也不知,俺们也是听别人说的。”
“那不就是以讹传讹?”徐予和冷眼瞧着他们,“几位巡检现下将这些尚未得到证实的言论告知我们,与你们要抓的造谣生事者又有何分别?”
吏卒们本就因抓不到人,今早挨了温府尹一顿骂,此刻面对小娘子的质问,更是心生不满,他们不由瞥向帘幕那侧,可那小娘子目光凌厉,沉静清冷的面容间散发出一股凛然之气,令他们突然生出几分敬畏。
贾何看陆霄与这小娘子之间没什么避讳,暗自揣度她应是哪位高官的女儿,自己断是得罪不起的,便笑脸相迎:“小娘子这话说得,俺们也是好心相告。”
徐予和眼帘一抬,“好,那我且问问几位巡检,你们在何处听说皇城司对所抓之人严刑逼供,听说时你们身在何处,此话又是出自何人之口,烦请几位巡检将这些一一告知。”
贾何愣住,这不过是昨日下值后跟兄弟们吃酒时听他们扯的闲话,那时他吃多了酒,脑袋里一团浆糊,哪里还记得是谁说的,反正说话那人也称自己是听谁谁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