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两位西羌使臣喘息,又一道炸雷砸在马车顶部。
车顶的金器装饰冒出一串火花,崩落的火星燃起了帘幕,众人听得马车里面惨叫一声,便再无动静。
徐琢眉梢忽紧,“快去看看两位使臣如何了。”
有胆子大的兵士掀开车帘,待看清车内情况,往后弹出数尺,“他们……他们死了!”
被雷劈死的?
第067章 甲光寒(七)
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
“看来老天爷都看不惯这些羌贼, 打雷把他们给劈死了。”
风雨如晦,赵洵漠然睨视着眼前这一切,“休得胡言, 你们几个, 快去看看两位使臣可有大碍。”
雷声震耳欲聋, 劈折马车上方的树枝,砸灭车顶的火苗。
众人怕再有雷落下击中自己,都不敢贸然上前。
“不就是几道雷,至于把你们吓成这般?”赵洵勒马停住,把缰绳丢给亲卫,跳下马径直朝着马车走去, 顺便不忘奚落西羌使团的其他人,“贵国使臣出了事,你们就这么坐得住?”
有个将士拦住他,迟疑道:“王爷, 这雷来得实在蹊跷, 怎么就……偏偏落在马车上了?”
“有什么可奇怪的,山野之中, 两位使臣所乘马车檐角镶有金饰, 方才又在树下,本就容易被雷击中。”
言罢, 赵洵挥了挥手,示意亲卫上前用剑削断帘幕。
帘幕应声落地,众人便见那两名西羌使臣面色发青,眼珠外翻, 挺在车里一动不动。
一个戎装男子推开众人跑到前面,他大惊失色, 趴在马车前喊道:“梁将军,李尚书?”
“莫非天意如此?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羌贼,这才降雷以示惩罚?”
也不知是谁突然说了这些话,挑得队伍中再次炸开锅。
“这是何意?”
戎装男子面露凶色,高声喝问之后,拔剑出鞘对着众人,其余西羌使卫也跟着他亮出兵刃。
御龙卫手持利剑挡在赵洵身前,余下兵士愤懑不平,亦拔刀相对。
“拓跋将军何必兵刃相逼?”赵洵眸色幽深,隔着苍茫雨幕,平添些许冷寂,“涉及两国邦交,发生如此之事,我们也深表痛心,谁能想到两位使臣会遇到这档子事。”
“别假惺惺了,”拓跋骏冷笑一声,直呼他的名讳,“赵洵,我看就是你害了两位使臣罢!”
“拓跋将军此话又是何意?”徐琢眉峰拧紧,绷着脸走上前:“诸位看得清楚,方才宁王与我皆在前面领路,他如何能对两位使臣下手?”
赵洵将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徐琢头次跟自己站在同一战线,感觉还有点不习惯,不过也是,在外敌面前,党争已无足轻重。
徐琢站在那儿,不卑不亢,如同一棵青松屹立在风雨之中,任他风吹雨打,也岿然不动。
有的兵士早就受够了西羌使团趾高气昂的模样,附和道:“分明就是雷劈的,我瞧得仔细着呢。”
“就是,羌贼欺人太甚,王爷一直在前面,刚刚才过来。”
拓跋骏别过脸,哼道:“若你们没有暗中做手脚,这雷怎么会平白无故就劈中我大羌两位使臣?”
徐琢道:“拓跋将军诚然多虑了,此地离平夏城不过百余里,若要做手脚,何需等到现在?”
拓跋骏打心底瞧不起大梁,尤其瞧不起大梁的这帮子文臣,一身的酸腐味儿,叽叽哇哇的最是烦人,他把剑指向徐琢,“我哪里知道你们为何要等到现在?”
赵洵压下眉角,漆黑的双眸异常平静,却透着森冷寒意,“拓跋将军,你这般胡乱猜想,是要挑起两国战事吗?”
拓跋骏横眉竖目,转而将剑对准赵洵,言语中尽是不屑:“要挑起战事的分明是你们,让你们送钱送物已经是陛下对你们大梁最大的恩典了。”
“哦?你们西羌腼颜乞求岁赐,反倒成了对我们的恩典?”赵洵冷笑出声,不过须臾,抽出长剑飞身打掉拓跋骏的剑,“拓跋将军的胆识也真是令人敬佩,敢在大梁疆土之上说出这等狂言。”
拓跋骏没料到他真敢动手,堪堪躲过一击,怒道:“这天下向来兵强马壮者为之,你们赵梁……”
“赵梁如何,也轮不到你来评判。”
剑刃斩断雨珠,直逼拓跋骏的咽喉。
赵洵微眯眼眸,脸上笑意似有若无,“敢在我面前如此叫嚣,我看拓跋将军也无需看到今晚的月亮了。”
手起剑落,血液迸溅。
拓跋骏直挺挺倒在泥水里,眼睛还在瞪着赵洵,他嘴唇张合,雨声嘈杂,也不知究竟说了些什么,脖颈处流出的暗红色液体被雨冲散,染红了大片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