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爹爹何时动身?”
“不出十日,只要备好粮草,就能动身了。”
自打听到父亲被遣为使节那刻起,徐予和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不过母亲肯定比自己更担心父亲,“娘知道这事吗?”
徐琢再度颔首,额间被岁月侵蚀,眉峰稍一皱起,便显现数道沟壑,“回来我就跟你娘说了,不过她只知道官家遣我为使臣,这会儿应当是在帮我整理衣物。”
徐予和恹恹地低下半边脸。
徐琢瞧了瞧她,问道:“燕燕,你就不问问我是如何回复他们的吗?”
徐予和叹了口气,“有什么好问的,爹爹不是早就把停云哥哥当成良婿了吗?”
“我是把停云当成良婿没错,可要嫁人的是你,”徐琢问道:“你对他是如何想的?”
徐予和的脑袋里一团乱,“我还能怎么想?停云哥哥挺好的,他对爹爹、对娘、对我一向很好。”
徐琢皱眉:“我是问你对他可有半分男女之情?”
这可把徐予和给问住了,在她的印象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像父亲母亲这样先相知相爱再成亲的。
譬如老家的堂姐,她就是拜过堂后才知道自己的夫婿长什么样子,哪里有半分男女之情,还有范夫人家的大郎君,也是与夫人成亲之前素未谋面,只是双方父母相看后觉得满意罢了。
她怔愣许久,才慢吞吞道:“反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从小给我定的娃娃亲,让我嫁我还能不嫁吗?”
徐琢被女儿的话噎住,他顿了顿,又问:“那你对宁王可有男女之情?”
徐予和眼中满是诧异,抬起头看着父亲,“爹爹在想什么?你该不会答应了宁王?”
“那是你的终身大事,今日我谁也没答应。”
徐琢不紧不慢说着,女儿听到这两人的名字,反应都相差无几,宁王屡屡招惹她,得知她有婚约依然上门求亲,他险些以为女儿与他两情相悦,如今来看,倒是自己多想了。
这样也好,他就不用再想办法如何回绝与陆家的亲事了。
在徐琢看来,宁王锋芒太露,又广结党羽,为了新政不惜一切代价,虽说是为国为民,但他手段狠辣,身为父亲的他,如何放心把女儿托付给这样的人?陆霄与之相反,为人端方沉稳,又知根知底,他当然更偏向陆霄,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女儿对他无男女之情,可也不反对嫁给他。
**
七日后,徐宅。
已是五月时节,天气渐热,张氏收拾没一会儿,身上就大汗淋漓。
她叠好夏衫,叹了口气,“说好的十日,怎么不到十日,就要动身了。”
徐琢走到张氏身侧,把她揽到怀里,温声安抚道:“卿卿,你就安心在家,照顾好自己和燕燕,我只是去运送岁赐,与西羌使节交接完,很快就会回来了。”
“行了,怀德军多远我又不是不知道,路上稍微耽搁一下,往返少说也要数月,”张氏惴惴不安,眼皮子跳个不停,她总是忍不住去想前些时日缘会所说的话,“西羌向来不安分,前些日子又派了人到京中行刺宁王,也不知你们这一路是否顺利。”
照台儿映着她的愁颜,张氏低下头,目光垂落在旁边的妆奁上,忽而想到什么,眉眼一松,她跑过去找出个天青色瓷瓶攥在手里,“险些忘了,鹊药你可要带着。”
徐琢跨迈过去,展颜笑了笑,“卿卿放心,此去怀德军,官家已经派了诸多禁军近卫一同前往护送,途中各地官署也会有所照应,西羌人不敢轻举妄动的。”
夫妻二人向来坦诚相待,无奈此次他奉了密诏,又怕张氏徒增烦忧,不得不选择将真相瞒着。
可路途实在遥远,张氏始终放心不下,整理了一堆换洗衣物,还有各种良药等等,收拾下来,巴不得把整座府邸都搬过去。
徐予和捧了个圆鼓鼓的包袱走进来,“娘,爹爹。”
张氏听到女儿的声音,抹去眼角的湿润才转过身,笑道:“燕燕来了。”
徐予和走到父母面前,“爹爹,娘肯定把东西都给你准备齐全了,所以我就给爹爹缝了几双凉袜,还有几盒果子蜜饯等会儿送过来,果子蜜饯都是能放得久的,爹爹到时候带在路上吃。”
徐琢动容道:“瞧你们娘俩,我就是出趟远门而已,至于这么兴师动众么?”
徐予和的眼睛有些酸涩,“怎么不至于?爹爹此去务必要早些归来,要不娘会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