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琢突然庆幸自己先前一直将密信放在妻子的妆奁夹层里,但一想到书房被翻了个底朝天,他就气得忍不住跺脚。
难怪心爱的澄泥砚无端出现了个豁口,那可是极难烧制的鳝鱼黄成色,他还以为是自己保养不当,心疼了许久,“你何时翻了我的书房?澄泥砚也是你碰坏的?”
齐飞支支吾吾:“前……前两日夜里,小人只记得自己碰掉过一块石头。”
这人居然说自己的澄泥砚是块石头,徐琢语结,用手指着齐飞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赵洵想到了那日徐琢叠在婚书下面交给自己的那封信,于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故意试探性问道:“那个人可跟你说了是什么信?”
“没有,那个人只说是一封羌文写的信,他给小人看了几个羌文,让小人去偷用字体差不多的信,”齐飞又想起了什么,继续补充:“那人还说信纸上有一个私印,至于内容,小人也不知道。”
徐琢骤然一惊,难道他们已经发现了信是伪造的?可这都已经过去了八年,如若真的发现了,按理说早就应该动手了,没必要会等到现在。
赵洵挑眉看他:“那个人知道你没找到吗?”
齐飞点头:“知道,小人说了小人没找到,那人就让小人再去其他地方找找。”
“这么说,你们前几日还碰过面?”
“是见过一次,可他一直都在马车里,没有出来过,听着声音像是个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
赵洵记得之前徐予和在秋月楼里也见过一个年轻男子和西羌人接头密谋,他隐约觉得齐飞说的这个人就是那个男子。
齐飞俯低身子,垂泪哀求:“王爷,小人把小人知道的全说了,求你放过我这次吧。”
赵洵打了个哈欠:“不得不说,你编得倒挺像那么回事的,我险些都要信了。”
齐飞头皮一紧,磕磕绊绊道:“小人所言句句属实
。”
赵洵显然不信,又问:“你不认识那些字,怎么就知道是羌文?”
齐飞底气不足,脸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慌乱,“那个人……那个人告诉小人的,他说那是羌文。”
“你说他那样防着你,怎么会让你知道是羌文?他就不怕你泄露了他的秘密吗?”
齐飞狡辩:“我拿钱办事,只管把东西偷到手交给雇主,哪里会管信上写的什么?”
赵洵笑道:“是啊,你不管,因为你本来就知道那封信上写了什么。”
或许是被戳破,齐飞冷笑数声,扭头看着别处,“看来我真是小瞧你了。”
“既然你不肯说你的主子,那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赵洵抽出范义手里的剑,将其架在齐飞脖子上,另一只手轻轻敲着头,思索道:“不如给你个痛快随了你的意,也省得给我们留下祸患。”
齐飞皱眉,宁王果真跟小主人说的一样,难缠得厉害,他不说实话可遭了老大罪了,半真半假地说也很快就被识破,可如果道出实情,死的就不止他一个人了。
主翁交待过他在汴京内一定要护好小主人周全,他既然答应了,便要说到做到,绝不能出卖小主人,他望着西北方向看了许久,咬着牙阖上双目,“要杀便杀。”
赵洵眸色阴冷,视线下移,瞥向他腰间的鲤鱼木雕配饰,剑尖一挑,木雕便落在他手中,他拿着鲤鱼木雕看了很久,发现其中一片鱼鳞上刻了个‘柳’字。
“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应当姓柳?”
齐飞心里一个咯噔,不敢抬头去看,那人的眼神,令他毛骨悚然。
赵洵正要动手,转而想起徐琢还在这里,为了维持良好形象,他便放低了手里的剑,让徐琢跟自己到一旁说话:“徐御史,这人是冲着你来的。”
徐琢道:“只是他们没想到我会把信交给旁人。”
“徐御史,你给我的那封信我已经看过了,其中都涉及到一个关键人物‘逢春’,只要我们知道逢春是谁,或许就能知道内奸了。”
前两天女儿向自己提了逢春,今日赵洵也向自己提逢春,若不是自己差人跟着女儿,知道两人没有再见面,徐琢都要怀疑这俩人一起查到的。
徐琢思忖道:“曾经我也查过逢春这个人,但是一无所获,或许是个代称,用以掩藏真实身份。”
“我也有这个推测,而且这个人如今不是藏在西北边军当中,就是藏在京中,内奸如今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于我们极为不利,”赵洵耷拉着眼角,惆怅道,“是以我不得不让官家将新政政令内降于我,悄悄进行,还望御史台能先别急着弹劾我,等我到了地方再提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