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洵看小吏们还在门口站着,眸光微闪,歪头道:“敬之兄,你是不是很会水?
曾礼一愣,迟疑道:“是,下官的家乡在湖州,几乎人人都善游水。”
赵洵合上箱子,又抬眼望了望周围,才低声道:“不知敬之兄可否愿意传授我一些游水的技巧?。”
曾礼叉手施礼,也压低了声音:“传授技巧谈不上,下官只是有些自己的经验,不过还需王爷亲身实践为佳。”
赵洵摸摸下巴,“这个好说,我府上好几个水塘。”
曾礼哭笑不得,“那便简单了,王爷只需每日在水中游一游,久而久之,便会熟能生巧。”
“多谢敬之兄,那我便先行告辞了,”赵洵道:“酉时再会。”
曾礼拱手垂目:“恭送王爷。”
赵洵才踏过库房的门槛,一边望着日头的高度,一边吩咐范义快些备马。
他大步流星,火急火燎地往度支司门外走,不料身后又传来一声呼喊,回过头一看,曾礼也一脸急色,扶着头顶的展脚幞头朝着自己疾步奔来。
“莫非是库房内的钱物出了什么问题?才让敬之兄如此着急。”
曾礼气喘吁吁地赶到赵洵面前,拱手又是一礼,“库房暂时安然无恙,是下官有一事相求。”
赵洵疑惑地瞧着他:“何事?”
“下官听闻前段时日官家命御史台、大理寺、刑部慎刑院共同审理了一桩略卖良籍女子的案子,证据当中有一份为被略卖女子的名簿,”曾礼恳求道:“下官斗胆,恳请王爷允许我看一看那份名簿。”
赵洵心生疑窦:“敬之兄为何要看那份名簿?”
曾礼垂下眼,神情也变得颓丧起来,“实不相瞒,下官曾有一个小妹,因为家贫,父母供不起下官入学读书,便将小妹卖给了牙人,自那以后下官心中始终有愧,日夜难以安枕入眠,立誓一定要将小妹找回来,上个月下官终于寻到了当年买走小妹的牙人,前几日传回来消息说那牙人把小妹卖给了一家富户,可不久之后富户又将小妹卖给了另一个牙人蒋氏,几经辗转,小妹最后被一位姓肖的牙人带到了京城,可下官稍一打听,才知道牙人肖氏已经死在牢里,秋月楼也被烧毁,下官前日才向秋月楼里留在京城的娘子打听过,她们从未听过小妹的名字,故而下官这才斗胆有求于王爷。”
话未说完,曾礼双目含泪,再度揖礼:“还望王爷能够成全,让下官看一眼名簿,看一看上面……是否有小妹的名姓。”
赵洵心下触动,当即答应下来,他又仰头看了眼太阳,感觉时间还来得及,便直接带着曾礼去了刑部。
由于有赵洵在,刑部没人敢拦着,曾礼终于顺利进入刑部专门用来搁置卷宗和证据的屋子,二人在小吏的指引下,很快就找到了刘密一案的相关卷宗和证据,自然也包含曾礼想看的那本名簿。
曾礼颤抖着双手,一页一页仔细翻看,反复核对姓名,生怕有疏漏,但翻到最后一页,名簿上仍然没有自己小妹的名字,他忍不住又从头到尾核对了一次。
赵洵拍了拍他的肩,“名簿上没有令妹的名字,兴许是件好事,何况京中不止这一个姓肖的牙人。”
曾礼抚去眼角热泪,“是啊,名簿上没有她的名姓,便说明她没有遭这些苦,只是……我还以为我能找到小妹了。”
第057章 兴戈甲(七)
身为兄长的曾礼因寻不到妹妹而郁闷难消, 赵洵在一旁看着也深受触动,他突然就想到了处处为自己考虑的大哥,安抚道:“敬之兄莫要气馁, 总能找到的。”
“茫茫人海, 到何处去寻?”曾礼伸手扶住书架, 艰难地转了个身,“下官已经寻了小妹十年有余,到头来仍是毫无头绪……”
能坚持十多年,说明他是一个十分看重情义的人,赵洵不由心生敬佩,本着能帮则帮的念头, 问道:“敬之兄心系小妹,实在令人动容,虽然我没有妹妹,但有一位跟敬之兄一样心系手足的兄长, 敬之兄的心情, 我很能理解,还请敬之兄将小妹的名字告知于我, 我会派人帮着一起寻。”
曾礼略显诧异, 睁大眼睛看着赵洵。
赵洵笑着颔首,“敬之兄尽管开口, 你那日奋不顾身跳入河中救我,我做这些自然也是应该的。”
曾礼感激不尽,眼中的颓然顿时消去不少,“小妹名为阿谷, 先父先母也常唤她二娘。”
赵洵点头记下他说的名字,“曾阿谷, 曾二娘,我记住了,有了消息,我便差人去度支司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