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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停了许久,程今洲才开口,声音有些哑:“那时邬呢?”
“时邬。”蒋炽回忆了下,想着,慢慢说:“那阵子,就总是门口有人堵着上不了学吧,但也没两天,卫格桦知道了就带着人天天去她家门口接她,你也知道,卫格桦站那一杵,跟人较真起来也没什么人敢动,就这样天天上学接放学送的,那阵子也就过来了。”
“这事,不管怎么说,什么原因,她家就是被人害了。”蒋炽撂下筷子跟碗,也真没什么胃口了,连装都装不下去:“后来事查出来,药厂没什么问题,一开始的那对兄弟俩才承认,说一开始就是无聊,闹着玩的,没想到后面跟了那么多人都说觉得药厂卖假药,他们也没法收场,但这事怪不得他们。”
“你说他妈的这些人是不是有病?”蒋炽骂:“有什么用,人都死了,到最后来来回回折腾大半年,时邬不信,又去申请调查,直到最后才查出来是隔壁市的一家药厂找的那兄弟俩,到这会案子才重新理了一遍。”
“可这几人里寻衅滋事的最高才判了五年!”
头顶的月亮悬得高高的,炉子里的炭火也烧到了时候,只剩下点噼里啪啦的余烬。
程今洲也还是坐在那,什么话都没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不是人的?”蒋炽回头看程今洲一眼,掂量着说:“都这样了,一开始,我还跟你说我觉得她挺渣什么的。”
“就,我笨,那会真这么觉得来着。”蒋炽叹了声气,瞄着他:“这些也都是我妈教我的。”
“她说女孩心细,在学校遇到了就当不知道这回事,该怎么相处就还怎么相处,别让人觉出点什么,不然一想起来这些就该难受了。”
......
风小幅度地拍打着窗,发出一种轻微的“哐当哐当”声响。
可能是因为刚考完一模的平安夜,又即将迎来元旦假期,学校里的学生也比往常浮躁些。
卫格桦像是要开始中西合璧一样,穿着大衣,戴个冷帽,上个月到桥底算完命,现在坐后面开始研究塔罗牌。
李夏妮从后面递苹果和糖果过来,时邬也把刚写好的贺卡和苹果递过去。
“你说,我这回能不能考年级前一百?”课间,李夏妮算着:“一模考好了,可以比平时考试多加三百,八百块钱,刚好元旦花。”
“我也没看着你试卷。”时邬笑了笑,手指敲着笔杆子勾唇:“问我,你还不如让华子算一卦。”
“嗯?算什么?”卫格桦闻言从旁边探个头出来,前面没听,只提取重要信息地听着最后半句,探究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打量,将牌阔气往桌子上一摔:“说吧,算什么,给你俩免费。”
隔了秒,他又深思熟虑道:“正好还能给我练个手。”
李夏妮:“......”
上课铃未响,教学楼依旧吵闹,时邬兜里的手机传来一声震动,她拿着笔,又从座位上转回头,是程今洲发来的微信。
超时:【好饿,今天平安夜,要不要放学后一起吃点什么?】
时邬想了想,回:【嗯,可以吃学校后面的那家火锅。】
火锅店是新开的,听卫格桦讲味道还不错。
过了片刻,程今洲:【好,我在教学楼后的连廊这边等你。】
另外还附带了一张高三教学楼的图片,灯火通明,人影憧憧。
时邬点开照片看了两秒,随后放下手机后,便下意识地偏过头,往教学楼后的方向望。
七班就在二楼,而时邬也是靠窗的座位,没有树木遮挡的视线明朗,她目光刚往下探过去,就见到了站在教学楼下的那道人影。
风还是有些大的,窸窣摇晃的树叶和一望无际的星空仿佛化作少年身后的背景。
像是一早就预料到了时邬会看过来,程今洲站在那,额前碎发被风吹得上扬,他勾着唇,左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个圣诞帽,红彤彤的,在隔着二楼教室的窗户见到她后,抬起来摆了摆。
“等、你、下、课。”程今洲嘴角上扬着些弧度,用口型一个字一个字对她说。
九点零七分,第二节晚自习的课间,时邬收拾好书包,拿上还剩在那的最后一张卡片,下楼,往教学楼后过去。
黎江的夜晚比白日还要冷些,风吹过来,往领口里钻,时邬围紧了脖子上的那条围巾,顺着连廊,走到的时候,程今洲正坐在廊檐下的长椅那儿,微弓着背,手肘搭在腿上,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绕着那个圣诞帽子,爬山虎在身后窸窣地伸着阔大绿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