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情远不止如此,到后面,甚至当时的教练也用上了一种保证自己选手能获奖的“机制”,让孙小旋跟队内选手一道进入决赛,再要求他“保留实力”,用这样的方法来保证其他选手能获得奖牌,尤其是半壶水哐当的那几个少爷玩家。
而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一场比赛,也被进行了这样的安排。
程今洲这辈子都没法知道,那场比赛,究竟是他原本就能拿金牌,还是因为所谓的“机制”他才拿的金牌,而对孙小旋来说,这场比赛又是什么感觉。
等到所有事情被揭开,除了恶心两个字,甚至让人一时想不到第二个词,程今洲对孙小旋的离世也陷入一种难以调理的情绪,总是失眠,队里的那个人哭着喊着说他是杀孙小旋的“凶手”,他竟然觉得他说得也不算毫无道理,而在孙小旋自杀前,他甚至还在因为觉得他状态下滑,训练不专心而和他有过争执。
“其实你说的那个方法,我也有尝试。”程今洲笑笑说:“刚回来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有时候会去修车厂待着,不管夜里几点睡,几点醒,院子里总有桌打牌夜里住宿的大车司机,闹哄哄的的确好睡些,李锦他们有时候半夜喊人喝酒什么的,玩得也晚。”
没法一个人待,也不敢一个人待,没人能保证自己长时间陷入一种情绪里时还能好好的,不然每天心理咨询室外也不会排这么多人,他是运动员,更知道这个事实。
“你没错。”时邬说着:“错的是他们。”
程今洲笑,“嗯”了声,好似也已经听过许多次这样的话,但错没错好像也没那么值得钻牛角尖的想,人已经不在了,想出来也无济于事。
他偏头望一眼窗外的夜空,依旧仰着脑袋靠在那,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嗓音依旧平淡,嘴角挂着浅浅的弧度:“不知道他有没有讨厌我。”
“......”
“不会的。”时邬笃定地说,声音轻:“既然‘双子星’对他来说这么重要,那最起码的,你们一定是相信对方的,不会怀疑另一个人的实力,也会以另一个人为骄傲。”
“他让了你,双子星才是真的名存实亡。”
......
或许就像程今洲说的,今夜注定难眠。
不管是寒窗苦读十年尘埃落定后的痛快,还是即将远行的兴奋和惴惴不安,又或是这一刻,误打误撞地碰撞到了对方的过往。
时邬觉得自己今晚上多少是有点疯的,像是想刻意冲淡点话题带起的忧伤情绪,时邬拉着程今洲的手出门前还拿个小塑料袋装了两包零食和两瓶啤酒,唯一的夜猫子蒋炽在身后问两人去哪,时邬连头都没回。
时间已经过了零点,是第二天了,海边小城的深夜总是雾气弥漫,但今夜却是拨云见月。
树叶在头顶招摇,窸窸窣窣的响动,程今洲见她往行朝巷的后方走,也忍不住笑着问:“去哪啊?”
“我们去那栋楼。”时邬给他指了下,隐约可见楼里还有一两户人家亮着灯。
那是行朝巷唯一的一栋高层建筑,六层,里面住户大多是些外来务工人员,又或是下面县村跟着孩子过来上学租住,零零年之前盖的,那会没人管,后来划为保护街道后,就不允许私自拆迁或是新建了。
时邬问:“你爬上去过没?天台顶。”
程今洲笑:“没。干什么,打算找个地方安慰我?”
回来后这差不多一年时间,他甚至没怎么来过后巷这边。
时邬那会正伸手扶着生锈的栏杆,在猎猎夜风中和他随便谈着:“不是,我觉得咱俩今晚上应该都睡不着,想换个地方聊。”
“这边是我以前的秘密基地,李夏妮和卫格桦也来过几次,马上都要走了,还没带你来过。”
六楼,但楼房内住户正常走的楼梯不通天台,只围绕在楼体外围的铁梯架是唯一的道路,这栋楼年份很老了,加上走到六楼后就只剩下道窄窄的锈迹斑斑的铁皮梯架,除去电路故障这种问题,这个天台平时没人来,连围墙边都在这个雨水充沛的六月生长出了簇簇杂草。
铁梯架被踩出吱吱呀呀的声响,有一说一的,这个路还挺危险的,半夜也没什么亮光。
要爬六楼,上去时时邬拎着袋子已经有点儿气喘吁吁,程今洲第一次来这儿,也第一次知道,原来只要站得够高,城区的风也能像海边一样呼啸。
“我以前还和李夏妮来过这儿写作业。”时邬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