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对这赵才人,是又鄙夷又佩服。鄙夷的是,趁着淳嫔养胎,学了淳嫔的调子讨了皇上欢心,佩服的是,这女子有眼力,转头就知道来晴芷宫讨好了。
赵才人将事情大概说清,又将自己的意思说出来:“虽然宋容华只说免了份例的鱼虾,可这么办事,显得瑞香姑姑不周到似的,我想着淳嫔受宠,不论什么赏赐吃穿,比照着再送些一样的给宋容华就行。”
瑞香深觉得赵才人体贴,连连称是。
如今瑞香是后宫掌家人身边的大宫女,上赶着拍马的人多的是,渐渐心气也高了起来。依着她自己的心意,才懒得为那宋容华费心神,一个容华,不过怀了块肉,又不算受宠,且还比不上眼前的赵才人呢。
赵才人挽着瑞香的胳膊往边上走几步:“姑姑还请别说是我的意思,你知道,淳嫔落胎了,若是叫宋容华知道我给她安排这些,还当是我有心咒她呢。”
瑞香乐得在宋容华面前白做好人,一口应了赵才人的话:“自然,这点事奴婢还是懂的。”
反正她只管吩咐,具体的事情,自有下头人做,如今她也有些威势,吩咐下去的话,没人敢办走样。
赵才人又挽住瑞香,强调一遍,“姑姑,一定要给宋容华送份一模一样的,否则,终究显得我办事不尽心似的。”
送一份和淳嫔一模一样的东西?淳嫔那里,可是自家娘娘特别送了一份“大礼”的!
瑞香怔一怔,几乎以为这不起眼的赵才人看破事情真相,不由得惊疑抬眸。
可是赵才人满脸天真,叫瑞香看不出破绽,她只好又低头含糊应下:“奴婢知道了。”
事情办妥,赵才人自领了巧云回去,出了德阳宫,便嘱咐巧云:“那接生嬷嬷回话回得不错,记得赏她。”
巧云应了,边走边问:“回去了,才人想先绣花,还是想再磨一磨画笔?”
赵才人略默一默,摇了摇头:“以后,只绣花,别画画了。”
巧云不忿:“这绣花、画画又不是淳嫔占下的坑,她用得,才人凭什么……”
“这话以后别说了!”赵才人打断巧云的话,“不为别的,四公主看我画画,好几次把衣裳弄脏了,和嫔娘娘不喜欢的。”
巧云知道,主子还是为了淳嫔,可是主子态度坚决,她便也不说了。
宫中都传,淳嫔是因为生气才落胎的,气皇上无情,气自家赵才人的背叛。
其实依着巧云看,自家才人学淳嫔争宠,根本算不上什么背叛,淳嫔再如何得宠也不过是个三品的嫔,且还远够不上叫人避讳的呢。
快走到静澜宫了,赵才人忽地开口了:“我学淳嫔绣花、画画,确实并无过错,她不计较,那是她心怀宽大,可如今已有了流言说我背叛她,我自然要避讳,何必再戳她的心眼子?”
巧云听主子说得有理,虽然还是为自家主子不忿,却也不吱声了。
“宋容华那里得了赏赐,你各样取些来,送给宜嫔去。”
巧云隐隐猜到里头的事,从主子吩咐接生嬷嬷如何对惠妃回话,她就猜到了。
约莫是宜嫔和主子想找出淳嫔落胎的真相,四处奔走。
付太医的话说得清楚,淳嫔落胎不是没有内情,只是没有证据。
方才一番试探,容贵嫔又惊又怕,惠妃却是镇定自若,外人看不出什么,巧云这个知情人却一眼就看出,惠妃定是知情的。
既惠妃不是无辜,主子后头扯了惠妃和瑞香入局,更是理所当然。
而瑞香方才的神情,几乎就把事情真相给道破了。
如今只怕就等着捉德阳宫的马脚。
可主子没对她说破,巧云便装不知道。在这宫里,主子瞒着奴婢一些事,是主子的宽仁,也是奴婢的福气。
既担了主子仁慈,巧云办事便格外尽心,一拿到宋容华得的赏赐,立刻送往蘅芳宫。
江静薇正拿了拨浪鼓逗弄女儿,见巧云捧着一堆东西进屋,欠身看一看,瞧见托盘上拉里拉杂一堆物件,立刻明白了。
先打发乳母抱了女儿下去,才对巧云开口:“这是德阳宫赏给宋容华的?你们主子可有话带给我?回去复你主子的话,东西我收下了。”
巧云仔仔细细回了话,见江静薇没有吩咐,才反身出去。
出门槛的瞬间,却瞧见宜嫔的大宫女星儿凑上前去,细细翻检着她送来的东西,一头吩咐小宫女去请付太医,一头和宜嫔说着什么。
巧云先是为星儿受重用而惊诧,随即又坦然,若是换她,是断断不肯掺和淳嫔落胎的事,可是星儿却敢,那么她也不必去妒忌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