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别说了!渗人的很!”容贵嫔伸手凌空拍打,仿佛这样就能除去晦气,待那嬷嬷奉惠妃的命出去,她低声嘟囔一句,“这贱婢抽什么风,平白无故,说这些做什么!”
惠妃却是面色平平,胆子大得不似从前那个静默温柔的她。
容贵嫔素来以出身自傲,觉得规矩体面远胜旁人的,此时见自己还不如惠妃这出身平常的持得住,又往回找补,说起场面话来:“听嬷嬷说差事做得干净,这全是娘娘管教有方。”
宋容华坐在下首,听见嬷嬷的话早吓住了,不由伸手捂住小腹。
她的动作引来众人瞩目,见视线都聚在自己身上,连忙又松了手,尴尬一笑。
幸好赵才人替她解了围,对上头笑着提起别的事来:“惠妃娘娘,宋容华有孕,如今口味喜好全变了,她是个腼腆人,不好意思提,我想着娘娘如今掌六宫事,自然是来求娘娘开恩,便厚颜拉着她来了晴芷宫求娘娘。”
惠妃看着下头,容贵嫔日日逢迎在旁不说,就连淳嫔的拥趸赵才人也来讨好,显见得是她威势渐盛,下头人敬服。
于是惠妃只觉得志得意满,一口应下:“好,等你们出去,就让她的宫女和瑞香说,用什么吃什么,准了她就是。”
惠妃掌宫,不想让人捉着话柄说不如皇后和张贵妃,一知道宋容华有孕,立时派了一大帮嬷嬷、乳母和宫女去服侍。
这本是好意,然而也不知哪里出了岔子,那些奴婢们动辄就对宋容华管教劝诫,宋容华吃穿住行且还得听一群奴婢的,烦不胜烦。
今日宋容华是硬被赵才人拖来的,她畏惧惠妃,起先还有些埋怨赵才人,这时听见赵才人替自己求得惠妃恩典,连忙起身谢恩。
赵才人仿佛与有荣焉,也跟着谢恩。
容贵嫔见不得这两人的小家子样,轻轻哼一声,自顾埋头看帕子上的花样。
赵才人极有眼色,立刻携着宋容华告退,话也说得讨巧:“惠妃娘娘琐事万千,只怕三皇子的伴当等会要进来给娘娘回话,妾们便告退了。”
出得门来,宋容华大大松一口气,见三皇子的伴当太监已侯在院里,对着赵才人,也起些敬服:“妹妹如今消息这样灵通了,连三皇子的事都知道。”
赵才人笑一笑:“容华忘记了,我是家常帮着照顾四公主的,他们亲兄妹间友爱,我照顾四公主,自然知道些三皇子的事。”
宋容华见她态度卑微,只当她是存心讨好自己,便又发起娇嗔来:“妹妹下回要行好事,也请看准时机,别再拣着粗使奴婢回话的时候,怪吓人的。”
这是嫌赵才人让她听见了接生嬷嬷的话,吓着她了。
赵才人面色不变,含笑认个不是:“确实是我思虑不周了。”说罢,拣了宋容华高兴的事情提起,“依着宋容华,想讨要些什么?”
“也不必什么,免了那些鱼虾就好。”宋容华说着,仿佛已经犯起恶心,用帕子掩住唇,“自从有孕,只觉得鱼虾腥气,可嬷嬷们说多吃鱼虾孩子聪明,偏叫我吃。”
“那,就叫瑞香姑姑出来,我们当面和她说了就成。”
这分明是宋容华自个儿的事,临门一脚,她又推了身子不适,“我直犯恶心,想回去歇着了,请赵才人代为转告瑞香姑姑吧。”
说罢,宋容华搭着大宫女罗红的手,慢慢悠悠走了回去。
巧云等宋容华走远,才轻轻啐一声:“这位主子,也真是精明得让人讨厌,好处她全要占,恶名是一条不愿意沾,真不想麻烦惠妃和瑞香,咱们喊她来的时候,她就别答应来呀!”
“得了,是咱们硬拉着她来的,终究是我们借了人家的光。人家不愿得罪人,也不是什么怪事,不说这些了。去把瑞香叫来吧。”
今日瑞香不曾当值,巧云是在宫女值房寻着她的。
看见巧云,瑞香还奇一奇:“你怎么寻到这里来了?”待听见赵才人就在院子里候着,她连忙放下手中针线,跟着巧云出去了。
赵才人穿着粉色碎花对襟上襦,下头一条浅绿长裙,头上只别了零星几朵珠花,脸上含笑,声音平和,恍惚叫瑞香看见了淳嫔。
可是,淳嫔是不穿粉色衣衫的,这份傲气,满后宫也只一个。
缘故么……做人妾室,自然是恨粉色的,可后宫里对淳嫔的做法都是看破不说破,不为别的,皇上愿意纵着淳嫔,旁人哪敢多说什么。
定一定神,瑞香上前笑着打招呼:“赵才人安,您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