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没有采用老徐行吻手礼的那张一家三口照,而是毓华和常欢。
是毓华为常欢拈去梨花瓣,常欢替她戴上金牌那一幕,彼此错身而站,眼眸似相对而未对。
前景又缓缓坠着几片花瓣,就像一场下了一半的花雨。
毓华久久注视着,心里像是舔化了一颗糖果。那一刻,她明白詹姆斯为什么会说“太美了。”
再看常欢的神情,也是凝视着照片,半晌不出声,饭都忘了吃。
随杂志附赠的,还有一打照片,老徐的吻手礼,常欢女装都有。
杂志是全英文,但毓华看得懂。翻译过来后,标题是“样板化的中国军官与其非典型妻女”。
文章抢走了一整个内页,其中关于治军家国大业的部分只占了五分之一都不到,更多的篇幅留给了老徐的家庭生活。
他的五姨太,是一个典范的中国妻子,但其真实身份不过是个妾。
由此延伸到中国几千年来的家庭制度演变,朝代虽然更替变迁,但这种制度倒是穿越千年,即便标榜民主共和的民国一代依然也是以男子为尊。
之后是“养女”常欢。这位孤女是五姨太捡来的,被五姨太的温柔和善心影响,而刚巧老徐因前一阵在军营中私生活问题招人非议,故此天然送上门的“好女儿”,恰恰可以和五姨太一起成为他的完美家庭模板。
军营生活某种程度上也是职场生活,为了出人头地,胜过能力差不多的同僚,稳定和美的家庭自然也是上级考量提拔下属的重要原因之一。
詹姆斯下笔犀利,冷静客观,没有任何美化地呈现出他所看见的一切。
毓华见老徐看到封面时脸僵了一僵,但很快镇静下来。
若无其事地将整篇报道都看完了。
“就说这些外国人尽喜欢报道花边新闻。” 他笑笑,抓起桌上的肉夹馍咬了一口道,“怎么不吃,这可是我专门为你们买的。”
“你不生气?”
“有什么可气的。”老徐笑笑,看了眼封面杂志,“封面倒是拍得不错。”
抬头看看毓华,又望向常欢,冷不丁伸手摩挲了下常欢的脑袋,从前往后,缓缓地,一寸寸的。
“我们家常欢长大了可是个标致美人,以后不许祸害我军营的小兄弟。”
正在吃饭的常欢停了筷子,看向老徐。
老徐说话时明明微笑,但眼里一丝笑意也没有。
************************************************************
饭后,常欢上楼去做功课,准备考试。
学期行将结束,这个学期她的功课大体还不错,根据进度,校长建议,如果期末各门课成绩过得去,下学期就直升中学。
她在楼上埋头苦学,毓华看她辛苦,也不打扰她,去厨房熬一碗红枣甜粥以备夜宵。
夜渐深,院子里分外寂静。没什么人走动。
院外的墙根一角阴影里,却隐隐亮起了一点红色的星火。
过了一会儿,老徐悄悄走出来,迎向那处红色星火。
“参座。”来人见老徐走近,轻声道,顺势将烟熄了。一点星光照出他的脸,是刘副官。
“怎样?”老徐问。
刘副官从兜里掏出了一颗钻粒耳饰,给老徐。
“许小姐的耳饰,您悄悄放回去吧。”
说着又拿出几支步摇和簪子:“您瞧这一批,跟许小姐的耳饰像不像一个来处?”
老徐检视了一下,略一迟疑道:“莫非真是……”
“没错。”刘副官点点头,“属下找了专人验过,这耳饰与上次查获的那箱珠宝,同源自飞天盗墓贼所偷之古墓。”
“果然。”老徐冷笑一声,眼神阴鸷,“我就知道这丫头贼性不改,藏着后手。”
原来之前老徐追查飞天盗墓贼一案,曾在古玩市场上寻得线索,有人在出货,陆陆续续都是小物件。
一般这种出货的人和盗墓贼彼此相互认识,甚或就是同党,会找专门出货的渠道。
得悉此事后,老徐立刻派人盯着,但谁知出货的人实在没个规律,神龙见首不见尾。
问起那些买家,也都说不准卖家的样子,有说是老头,有说是寡妇,又有说是孩子,还有说来了个断腿的残疾人。
因此迟迟未将这人逮住。
哪知踏破铁鞋无觅处,那天詹姆斯采访时,老徐竟在常欢耳上瞧见了一枚玉石耳钉。
这可不是普通的玉石耳钉,他一眼便瞥见此物贴耳处用累丝工艺制成的如意纹,样式虽然看上去像今日的耳钉,实则有个古名叫“丁香”,多为明代墓葬品。
常欢为何会有这样的耳饰?
老徐起了疑心,但面上自然不露声色,假作返军营,实则暗中让家里的眼线去常欢房里把那耳钉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