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簿忙扯住他,“我瞅你像是病假,别瞎出主意。”
白日里忙些公事还能转移注意力,真闷头病假,岂不是更觉得寂寥,想得更多了。
段县丞干脆耍无赖了,“那你说怎么办?”
“去厨房炒个豆豉火锅,前儿得的野鸡片了烫来吃,保准好,多加些辣子。上回你让你在人家贵州老板的摊上偷师,你学了没有啊?”
段县丞对着林黛玉疯狂点头,“学了学了,大人试试吧,万一你拒绝了我,下官定然大为受伤,以至于无法好好为朝廷效力。”
林黛玉本来夜夜都在解残局消磨时间,见他们这样努力逗自己开心,便答应了,她刚一点头,院里头观察情况的众人都立马冒了出来。
沐大家的道,“还是我去做吧,段大人哪里会。”
贵州的火锅又与沐大家的鸡汤菌子锅不一样,五花肉煸炒出油,再加豆豉、糍粑辣椒等等佐料,香得烫鞋底都好吃。
一群不吃辣的人汇聚在一次吃辣菜简直太有意思了,林黛玉的眼眶一直是红的,这回不是哭的,是被辣的,段县丞喝水比吃肉还多,倒是蓝叶这小孩儿吃辣厉害,就差埋头到锅里去吃了。
第139章
林如海病重,眼瞧着快死了,昭平帝连抚恤的旨意都拟好,不曾想林如海又不死了,她万分遗憾地对许颜道,“颜娘啊,是不是因为朕没有给他文正的谥号,所以他不肯死?是不是咱们现在把谥号加上,他现在就能去死?”
许颜道,“您这样盼着他去死,难道不怕盐业出问题吗?”
昭平帝却道,“朕发盐引给谁,谁便是盐商,又有什么好说的?”
许颜戳她痛脚道,“可是陛下怎么能保证新人如林如海一样公正呢?你莫要忘了他的上一任就是贪了几十万两被处斩的。”
昭平帝不以为意,“朕现在觉得先帝过于仁慈了,本就该斩草除根,抓一两个书院又有何用?”
许颜笑着抿了一口茶,只觉她判若两人,从前的温和仍旧可见,却好似一张面具贴在脸上,皮下是先帝和靖王相同的凉薄,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她前儿个与荣安侯吃酒,听荣安侯讲了一些家里的事,觉得很有意思,荣安侯说贾母从前就教导他们不可对贴身伺候的奴婢苛刻,因为这些人要是起了怨怼之心,有道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是呢,又怕过于亲厚,亲则不逊也是有道理的,故而这个度很需要把握。
今上倒是越活越不如一个老太太了,她总不见得以为林如海只要人坐在扬州,所有地盘上的下属商贾都会乖乖听话吧,这可是痴人说梦。
江南巨富众多,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林如海玩得一手好权衡,又借着林若水收傅玉书为徒的机会,引入了傅家为首的北方商贾,硬是将盐商玩出了“势单力薄”的味道。
且林家清贵,开国的老底子攒到现在,林如海从不收盐商分毫孝敬,便如林黛玉在恩安县许多事都自掏腰包,连着侍卫都要参与进县城保卫一样。
这样自带干粮的臣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昭平帝见她笑而不语,反而试探起她来了,“不过这药是鞑靼的,与朕并没有干系。颜娘可是觉得朕对林如海的处置不行?也是,你到底要念着林涵的师徒情一二。”
许颜早不是最初出山时候好脾气的模样,别说是皇帝,连着天王老子她也找怼不误,因而听完笑道,“陛下做什么自有你的打算,我旨意也写了,还要怎么样呢?要杀就杀,要剐就剐,莫要在这里反反复复念叨作出不安的面孔来,那药本是草原上害人家牛马用的,牛马吃了满满虚弱而死,给人效果倒还不错。”
她将杯子扣在桌面上,“来,给臣也倒一杯,臣也为你当牛做马的,多合适啊。”
要说无人知晓这药也不大可能,可本就是用来毒牲畜的,误食的人也不会大张旗鼓将江南的大夫知晓,谁会想到这里。
许颜这样一硬气,昭平帝反而服软了,岔开话题,摸着自己已经显怀的肚子道,“到时候生下来给你教。”
“我不敢教,前两任太子师一个自尽一个病危,陛下还是继续可着林家薅吧,兄代妹职失败,那就子承父业,林黛玉的差事不是还没定么?让她重新回来翰林院做太子师,省的外头邀买人心搞什么善堂。”许颜接过内侍重新倒的茶水,随手搁在一旁,从她的角度看,杯中茶水的倒影恰好能映出今上的反应。
她其实偷换了概念,把教肚子里那个的事偏到了江湛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