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本来有几分不知所措,还是暮色笑着点头,将朝颜拉入座。
苏达十分好奇,怎么阿耶追到她后,就突然不气了。她夹起一块嫩滑的白切鸡添到阿耶碗中,试探着问,“阿耶,你今日不生气吗?”
苏父直接夹起,一口吞下,“不生气怎么会追你两条街!”
苏达笑眼弯弯:吃了,说明真的不气了。
“这几箱书都是我的东西,你偷偷摸摸卖我的东西,我还不能生气了?”
苏时清:“古人有言,不问自取视为贼也。”
苏达当即撂下木箸,恶狠狠地打量苏时清,“苏时清!我们可是一起去卖的书,你和我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怎么能见水就反呢。”
朝颜和暮色在一旁默默扒饭。
苏达又想起那条巾帕,心想着可得好好算算账。
“夫君,你哪里来的一千二百文?”
“上次的戒指,我跟你说过。”
想想那条价值一千二百文的巾帕,心里火就噌噌的往上冒,不管,先告状再说,“阿耶,这家伙居然随随便便就花了一千二百文买巾帕,还扔一条买一条!”
“又没花的你的钱,你那么激动干什么?”苏父不以为意,钱嘛,就是用来花的。
苏达怒斥:“就是因为你们这种金钱观,花钱如此大手大脚。我们家才会迟迟换不了房子!”
苏父咬一口嘎嘣脆的腌黄瓜,瞥向苏达,“酥酥,这小院不是住的挺好吗?时清,你说?”
苏时清也没想到苏父会把火球传到他这,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附和,“夫人,我也觉得着小院就挺好的。”
苏达看着这两个人演双簧一样一唱一和,令她更加恼火。“啪”的搁下木箸就回屋了,回屋时还放了狠话。
“苏时清,你厉害,有本事你今晚上别回屋!”
慈爱声音随着晚风隐隐穿过芭蕉叶,飘进纱窗。“时清,阿耶总不会让你没地方住。”
苏达咬紧牙,闩死了门,未保绝对打不开,还特地摇晃了十几下。
她拍拍手上灰,目露凶光。
让你进来,我就是狗!
第39章 借酒撒疯两人离得很近,呼吸可闻。……
月色无尘,月华如练。
如银的月光打在女子细腻光洁的面庞,和她拢着烛焰的白皙手指上,细看指腹处竟有着极不相符的薄茧。女子莲步蹁跹,细挑腰肢处围着白麻抱腰染上了暖黄色的跳跃火光。
火光晃过麻麻赖赖的粗支树干,又跳进伞样似绿幕的芭蕉叶下,最后跟随倩影跃入前厅。
穿过前厅,直入后堂。
女子将手中烛台搁到后堂中央的圆桌上,微弱火光堪堪笼罩圆桌周围一圈。她顺着明明灭灭的暖黄环视一周,秀眉轻蹙,眼底晃出一丝疑惑,人呢?
又将视线投入火光覆盖不着的幽暗处,才找到一团模糊黑影。她托起烛台,迟疑地缓步向前。
双腿微曲把手中烛光向前送入半寸。
一颗圆润的脑袋正埋在膝上,头顶发髻上横插一支古朴木簪。双臂环抱膝盖可怜巴巴地蜷缩着靠在西室门板上。和往日里的高大修长大相径庭。
女子莫名觉得好笑,眼眸含笑,朱唇轻启,“姑爷怎的这般曲身在这?您去桌边坐着吧。”
男子闻言缓缓抬头,暖光映逐渐照清他整张脸。额边散下几缕碎发,闪着细碎的暖光,依旧金相玉质、眉目清朗。可却分明有些不同,只见他眼皮轻掀,琥珀眸子中迸发出刺骨阴冷。清冽的声音仿佛来自深山冷泉,“走开。”
她从未见过这样表情的姑爷,被吓得不由自主踉跄地后撤两步,烛火飘忽倏然消失又猛地燃起,滚烫的烛泪倾斜滑落,滴到细滑手背也丝毫没感觉,心中惊惧大过疑惑,仓皇间不忘放下手中烛台,低着头眼珠乱飘却不敢再去看和暗色融为一体的人,惊慌失措地往外赶,口中怯生喏嗫,“奴婢这就走。”
头也不回,脚步匆匆,仿佛背后黑暗中藏着嗜血猛兽。
她走得急,打开西厢房门便径直往里扑。
暮色还未睡,见朝颜神情恍惚,拿剪刀剪掉灯芯,一时间屋内明亮如昼,“让你不要去,你偏去。发生什么事了?”
朝颜惊魂未定,但明亮确实驱散了她大半的恐惧,她转身合好门窗,又仔细检查一遍才移着步子与暮色倾诉。
“姑爷,”朱唇翕动又陡然紧闭,眸色警觉瞥向门窗处,听着独属于夏日夜晚的蝉鸣虫叫,顷刻后才神色轻松地缓缓发出气声,“怎的那般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