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凌宇还睡着。
她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安静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他。
疫情还偶有发生,程雪漫看着他的脸,怎么有点红呢,担心他发高烧染上病毒,抬臂伸手摸他纱布下面的额头,又回摸自己的。
好像有点烫,她不放心,心里乱的很,明明转身出去就能借到体温计,她却站起来,俯下身,用额角贴他的额头。
刚贴了上去,脸似被细密的羽毛拂了拂,程雪漫直起身,樊凌宇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昏睡了一下午,意识有些恍惚,都没意识到躺在医院里,却在看到程雪漫的瞬间,就笑了。
程雪漫想到她刚才的动作,在目前两人的关系状态下,过于亲密了,说话结巴起来:“我,我看你发烧没。”说完,又刻意地用手背贴了下他额头,“我去借体温计。”
程雪漫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出了门,她用手指摸眼下的皮肤,刚刚这个地方被他的睫毛扫了两下,痒痒的。
程雪漫和护士讲了樊凌宇体温过高的事,护士告诉她,伤口缝合后,损伤部位的会有炎症反应,也会引发体温升高,这都是正常反应,这种情况下高烧不会超过38度。不过她还是借给程雪漫一支体温枪。
程雪漫回来了,脸色恢复正常。
樊凌宇目光从桌子上的保温饭盒、食品、衣服、洗漱用品上收回来,看着程雪漫一步步走向他。
此时,他已经想起全部的细节。
今天中午,本来他要去面馆打包牛肉面的,下了车,就听到有人吵架。
看热闹是人天性,他就往前走了十几步,还站在人群外面呢,结果里面突然打了起来,两伙人互殴,他觉得危险,转过身看着面馆招牌,心想还是买面条回家吧,结果没走两步,头后面就被砸了一下。
他定在原地,身后的吵闹声忽然消失了,所以人都在看他,樊凌宇皱着脸伸手摸脑后,满手是血,忽然视野天旋地转,他就倒了下去,雪地冰凉,那一瞬间,他想了很多,悔意弥漫心间。
程雪漫冷漠地拿着体温枪,对着樊凌宇手腕内侧测体温,37.9度,的确发高烧了。
她绷直的嘴角往下坠,转身出去,问护士他这种情况,需不需要吃药?
护士翻看樊凌宇的输液记录,说他已经输过消炎药、退烧药,不用担心。
“不过你还是要注意,如果夜里体温升高,或者头痛加剧,及时叫医生。”
“好的,谢谢你。”
病房在走廊最里面,房间里三张病床,但只有樊凌宇一个病人,程雪漫再次走进屋子里的时候,已经调整好心态,她就是照顾一个病人,出于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善意而已。
樊凌宇睡了一下午,此刻毫无睡意,睁着大眼睛,看程雪漫忙来忙去,她打了一盆热水,拧了一块热毛巾,给他擦手擦脸,做好这些,打开饭盒,拿出蔬菜粥,支起桌子,把病床摇高,粥放在桌子上。
“这几天你只能吃点清淡的,先喝点粥吧。”
樊凌宇清了清嗓子,说了醒来后的第一个字:“疼。”
“什么?”
“疼。”
“哪疼?”程雪漫坐在离他最远的那张床上,眼神关切。
“手。”
“你不是头受伤了吗?”
“虚弱。”樊凌宇很会找理由。
程雪漫叹口气,走了过来,给他喂粥。
保温盒放了很久,粥已经温了,不用吹就能吃。
樊凌宇一匙接一匙地喝,非常配合,喝了半碗粥之后,他下巴抬了抬,说:“你也吃点。”
“我吃过了,不饿。”程雪漫又盛了一匙,樊凌宇却摇摇头,说不想吃了。
才吃了半碗,程雪漫蹙起眉,放下碗,“再吃点?”
樊凌宇摇头。
程雪漫叹口气,忽然问:“你怎么这么瘦了?减肥了?”
这是她这些天来语气最软的一句话。
樊凌宇也知道他变瘦了。
他想起营养餐机构打来电话,提醒他一星期没点餐了,接着又略带警告地说,绝对不能放纵自己,一时放纵万劫不复,一定要健康饮食,少油少盐,摄入健康碳水,享受健康人生……
巴拉巴拉对他一顿输出。
说的樊凌宇这个体重从未超标的人,心里也产生了愧疚。
他于是登录那个小程序,顿顿吃起营养餐。
这营养餐是根据程雪漫体质情况量身定制,樊凌宇根本吃不饱,可他食之无味,视之情浓,吃着吃着就习惯了。
即使饿了,也懒得加餐。不知不觉,吃了一个多月,人就瘦了。
他看着程雪漫,终于从她眼睛里看出点关心来,于是哑着嗓子:“想你想的,吃不下去。”
说完,他往后一靠,看着程雪漫,眼神里的思念是真的,心里佩服自己机智果敢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