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鸷默了默,道,“鸟静树停,必是有埋伏,你趁机突围出去,此处离着京郊大营还有十五里,唤廖君辉前来接应。”
“不行,一路上我们遇事共进退,这个时候,我怎么能舍你先走。”周士暨将剑猛然杵在身前,喝的眼前火苗扑闪个不停。
魏鸷难得笑了笑,如漫天黑夜中闪烁繁星,透着奕奕神采,他猜测此次与以前可不一样,冲着他而来,她到底是出了手,其中涉及魏府家事,再将周士暨牵扯其中多有不便,他对周士暨道,“你任务艰险,务必保证保护好口供物证,另将她们三人护送回府。”
魏鸷目光落到桐君身上,没想到她望来,眼神相触,犹如多年前的黑夜中,不过少了绝望,多了丝悲悯,他转了头去吩咐他们这就即刻出发,桐君沉默顺从的上了车,将车窗落下。
远处奔袭而来的踩雪声越发明显,魏鸷默默看了一眼马车远去的方向,然后将目光收回盯着前方。
在左手边不远处树下晃动着一个纤薄的身影,皑皑白雪照耀着她如画的眉眼,退却了柔婉娇媚,此刻沉着地盯着不远处,桐君犹如多年前隐藏起来一样,她照旧委身在了树后,紧紧攥着手里的弓弩,眼睛紧紧盯着已奔袭到面前的刺客。
刹那间,电光火花,刀剑相碰,飞雪漫天,纵横交错,教人眼花缭乱,动作间对面刺客已将魏鸷和护卫团团围住,刀势凶悍,步步杀招,这必是置人于死地的。
杜府的护卫节节败退,颓势已现,对面更是兴奋,寒光剑影袭来,交手三次,渐渐发现不对,虽他们占据上风,却始终刺不到要害,反被他们偶尔重伤一下,倒隐隐感觉出他们在控制这个局面如此。
“不好!”对面人刚喊一声,下一刻头皮发麻的感觉袭来,不知何时背后已布满弓箭手,箭在弦上,满弓待发,眼下腹背受敌,他们顿时慌了神,纷纷围拢在其中一个人身旁。
那个人大笑了两声,将脸上的面巾摘下,月光如炼,赫然是魏府护卫统领魏青云,此人武功高强,祖辈在魏府,他手持长剑上前,提剑直对魏鸷面门,瞬时所有人往他逼近一步,魏青云狂笑不止,上下打量着魏鸷,不甘道,“没想到还是中了大少爷的计,属下佩服,大少爷棋高一着,我虽死无憾。”
“没想到是你?”
“为何不能是我?是我不配?”魏青云想到他祖父侍奉魏家老太爷,所以当年事情便交由他祖父经手,只是没想到他祖父对魏家忠心耿耿,事后居然赶尽杀绝,又冠冕堂皇的提拔他父亲为护卫统领,殊不知祖父出发前,已将此事告知父亲,所以魏府在他们面前不过故弄玄虚虚情假意而已。
他父亲和他蛰伏多年,为的便是这一日,只不过魏鸷赢了,所以一锤定音的话由他说了,思及此,他反问道,“大少爷,不也和我一样,盼着这魏府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魏鸷没接他的话,冷冷道,“可还有说的?”
“哈哈。”魏青云一阵狂笑,连着剑身都抖动起来,寒光刺眼,他紧紧闭了眼,看着一个个手持弯刀的护卫,赞赏说道,“大少爷雄韬武略,手段非凡,焉有不知之处呀?处处布局严谨,一丝不漏,全玩弄于股掌之中,恕属下不懂。”
“不过,没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得知呢,您说,若本该魏府少爷的五皇子登基大宝,恰魏府晓得您从中捣乱,得恨不得当初便将您母子一起逼死,奥,还有那本该五皇子的魏府二少爷,若是他晓得,你知而不报,他一旦归其位,也得恨不得处死你。”
“大少爷,属下问您,何苦来哉呀?”
魏青云话甫一落下,魏府护卫手一松,刀剑铛铛落地,脸色如脚下的白雪似的,毫无血色,牙齿噔噔打颤,他们对视一眼,晓得知道了如此密事,今日是走不出去这里了。
“噗嗤!”
魏青云眼睛睁的滚圆,看着从身后捅出来的弯月刀,血顺着刀尖儿打了个转流淌着,下一瞬,猛然抽回,他趔趄两步躺在了地上,转瞬没了声息,两息*之间,地上躺了十几具尸体。
“谁!”护卫大喝一声,所有箭矢对着一棵合抱粗的大树。
“吁。”远处勒停马,周士暨从马上跳下,也未看清楚眼前情况,急吼吼道,“魏大哥,桐君小姐不在马车上。”
魏鸷瞳孔猛的一缩,紧紧盯着不远处,额间青筋突兀,再看到那抹倩丽的身影时,心底一慌,遥遥对视,桐君眼里是满满的讥诮和凄凉,她嘴角挂着笑,却丝毫感受不到笑意,只余一片冰冷,冰冻千尺,唯魏鸷站上面。
两人无声对视,隔雪相望,桐君凝目在他身上,前些时日她娇俏着赞叹他谋定而动,神机妙算,此刻看来她也被他愚弄成一个傻瓜,看戏当了真,入了迷,尤其自作多情,真真可笑至极,魏鸷到了此时被她眼神审视,居然有口难言起来,心底泛出后悔,却不是当初设局让她误以为他非魏府子弟,而是在刚才她顺从上车时就该发现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