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国棋院无权干涉职业棋手的私人生活。没有人知道在哪里可以联系到这名名叫松田一助的棋手。
松田一助这条路走不通,只能在另一名日国棋手身上下功夫。
在这名棋手的身份上,日国棋院没有给她提供更多的帮助。八十年代初期,日国棋院的资料文档都是以书面的形式留存的,有关第二届小松制造杯日国棋队成员组成的材料,早已被更新迭代,湮没在历史的齑粉埃尘之中。
她就自己找。
她四处搜集十年前第二届小松制造杯期间的简报,拼凑出日国赴朝棋手的全貌,用尽自己的私人关系,联络除人间蒸发、音信全无的松田一助之外,所有在那一晚可能出现在卡拉OK的异国棋手。
一无所获。
他们都相当肯定地自称自己忙于训练,从未去过朝国的卡拉OK,更不可能冒着断送职业生涯的风险,公然违反外事规章,在大赛期间与对手国棋手私下交谊。
如今,阴差阳错,报应不爽。这两个人的身份,他们和元修明之间的关系,竟以这种方式,辗转送到了她面前。
“他们不是棋手。”谢颖喟叹,“他们,是来勒索元修明的。”
第71章 清算世界女子围棋第一人
既然毛壶冰愿意将元修明嘱咐她保密的事,向谢颖和盘托出,谢颖便也简要地将三十年前有关陆长玫的往事,在陈妈小炒店里的嘈杂人声中,重述一遍。
在场,石川理、仇嘉铭、丛遇英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面露震惊。
毛壶冰静默地听着,眼神复杂。这是发生在她认识元修明之前的事。按时间推算,陆长玫离开国家队没多久,她就和元修明恋爱、结婚,育有一子。
她自以为熟悉的枕边人,每夜怀揣着恶毒的秘密入睡,如此三十年。
她一无所知。
丛遇英不解:“他和长玫阿姨是男女朋友,为什么要这样害她?”
谢颖淡声:“在国家队,竞争关系,永远大于恋爱关系。在胜负面前,没有任何情谊可言。”
毛壶冰嘲弄般地低低一笑:“我和元修明,还是三十年夫妻呢。”
谢颖不知道她具体是因为什么离家,却清楚,像毛壶冰这么关怀陌生小辈的女人,肯定疼爱自己的孩子,她离家,一定是发生了非走不可的事。
谢颖只是哀哀地看着她。
一旁,默不作声许久的石川理突然开口:“小松制造杯?那不是小雪家承办的比赛吗?”
小松制造株式会社承办的小松制造杯,在八十年代初期缔造围棋世界大赛最初的盛景之后,已于二十年前停办,世界范围内的围棋爱好者们,至今仍然感念小松家族对世界围棋发展做出的贡献。
此前,谢颖缺乏途径和关系,从未从赛事主办方的角度入手调查过。
庭见秋立刻掏出手机:“我来联系小雪。”
她的日语已经好到可以和她远在日国的棋手朋友们简单书面沟通。偶有她不知道如何翻译的词语,石川理会立时告诉她。
仇嘉铭仍想不通:“元修明当晚自己也出现在了卡拉OK,如果有人见到他,出面作证,他也要被处分啊。”
谢砚之:“他出现,是为了让长玫阿姨放下戒心。”
“他胆子也太大了!棋钟的事也是,他难道就没想过被人发现之后怎么收场吗?”
谢颖说:“他是赌徒个性,牌桌上永远在all in的那种人。”
毛壶冰闻言点头。
“与其说他不计算风险,不如说他无视风险,他认为自己是世界的主轴,一切都能围着他转。”谢颖沉声,“确实一切也都按照他的心意发生了……包括华日友谊赛。”
提及华日友谊赛,庭见秋又想起谢砚之遇袭时右手掌心涌血的豁口,呼吸急促:“什么?”
她一直以为这件事是意外。要说始作俑者,除了如今已经判刑入狱的袭击者,就是她。
谢砚之在桌下牵着她,指腹安抚地划过她冰冷的掌心。
“我这回在京城,从邱左思那里,调查出了很多信息。
“华日友谊赛,第二日,安保人员,有一半不是棋协自己的工作人员,而是元修明找来的日结。这些人,收了元修明的钱,按照元修明的指示行动,干完这一天,就离开,从此封口。”
谢颖讲述自己这几日在京城的调查进展。
她不仅顺着邱左思的线索,顺藤摸瓜,查清八成当日安保人员的身份信息,还在律师的陪同下,去了京郊监狱,找到那名袭击谢砚之的犯人。
他在看到元修明照片之后,给出了决定性的证词。
谢颖终于可以将事件的来龙去脉,严丝合缝地拼凑起来:
九月初,华日友谊赛,第一组五番棋,第二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