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规中矩寒暄过几句,容璇温言道:“本宫自便即可,夫人且去忙碌。”
侯府作东,平阳侯夫人自有诸般事宜操持。
宸妃娘娘既如此说,她又坐了一刻便告退,命堂中丫鬟好生伺候。
况且平阳侯夫人心中也有计较,堂中人虽是晚辈,但君臣有别,需她处处守着规矩,实在是不舒服。
……
平阳侯夫人离去后,容璇以自己小憩为由,吩咐侍女们婉言谢了前来拜会的世家夫人。
嘉宁堂除正门外,西处亦有一道隔门,联通回廊通往花苑。
容璇吩咐向菱守在屋中,带了向萍与另一位侯府侍女去外间走走。
正午时分,阳光耀目,赏花并不合时宜。
侯府留下的那名侍女名唤紫玉,乃是言夫人房中的一等丫鬟,十分伶俐。
她思忖过,便引着宸妃娘娘往林荫小道走。因这几处并非设宴之所,两旁渐觉清净。
此地有一小汪碧湖,夏日炎炎,湖面时有送来凉风。
府中因陛下与宸妃娘娘驾临,守卫添了三成。碧湖又靠近花苑中心之所,湖北岸便是陛下与老太爷对弈的亭阁,再安稳不过。
容璇很喜欢这方清凉的所在。碧湖占地不广,湖周约莫数百步,不过沿湖错落有致地点缀假山亭阁,行几步便是不同景致,别具巧思。
古树投下一片阴凉,容璇寻了湖畔一块大石坐下。
侍女在外间,容璇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华丽的裙摆,笑了笑,干脆继续席地坐着。
她随手拾起一块小石子,投入湖中,水面泛起阵阵波纹。
她心情不好时,便喜欢一个人处着。
容璇坦坦荡荡对自己承认,她有些羡慕言婉钰。
她是家中的掌上明珠,有疼爱她的亲人。
无论何时,她都有言府的依靠,不会漂泊无依。
接二连三的小石子投入湖中,水面涟漪未散,湖对岸遥遥传来人声。
“你在此处作甚?”
容璇抬首望去,着绯红色锦袍的郎君,赫然正是谢明霁。
言老夫人寿宴,谢明霁为宣国公府世子,自然在受邀之列
。
他难得赴一次席宴,母亲又张罗着为他相看亲事。他不堪其扰,托了拜见陛下的借口,寻了一处清静地躲着。
原本他是不想出声的,但看对岸的昔时好友,心情实在是不算好的模样。
“宸妃娘娘……有何烦心事?”他问道。
见到熟人,容璇总归笑了笑。
“也没什么。”
她望湖面重归平静,神色恢复如常。
前尘往事早已斩断,她早便认清父母并不爱自己。
不过无妨。
她自己会好生爱护自己的。
第34章 醋意
谢明霁下到岸旁, 此处湖面不算宽,尚能交谈。
容璇道:“你才回京城?”
“是啊,”谢明霁靠在树下,“前日才到家中, 今日就被母亲抓来了平阳侯府寿宴。”
容璇笑了笑:“那你科举的案子, 还未查清楚啊?”
她前些时日在御书房无意发现一首诗:“士穷则躁进,此事古来有;要当期大节, 微眚岂足垢?”
从前便读过的诗, 没想到时隔几年再度出现在御书房中。观纸上字迹, 应当是出自谢明霁之手。
想也知道,能够让宣国公世子一直在外奔忙的案子, 应该与科举大案相关。
许久未得进展,瞧她大有取笑的模样,谢明霁道:“很快便有眉目。”
容璇挑眉,谢明霁又道:“再说了, 你那几份乡试的卷子, 还不是我查出来的。”
他原本是顺着枪手的供词, 调了昌平府近几年中举考生的文章。百余份可疑的八股文中,陛下略略看过,竟单独挑出了两份,他还有些稀奇。
原是出自容长瑾之手,也不知陛下是如何认出来的,他至今都没想明白。
容璇:“那可真是多谢你了。”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旧友重逢,丝毫不会冷场。
谢明霁道:“我听母亲说起, 太后接了言家小姐入宫?”
“是啊,”容璇没放在心上, 欲开口时,二人的注意皆不约而同被北侧传来的脚步声吸引。
二人一同望去,云水蓝的一色锦袍,谢明霁一礼:“臣见过陛下。”
祁涵方在湖光阁中弈棋,凭窗而望,女郎红色的锦裙在碧湖旁分外醒目。
走得近了,树丛掩映下,谢明霁亦是绯红色的锦袍。二人俱着红衣,隔岸熟稔叙话,倒显得……
显得后来者有些多余似的。
容璇起身,碧湖上只有一处桥,离此地尚有些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