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于户部自己的值房内，容璇听了几道要紧的消息。入秋后户部几桩大事错开，安排有序便不算忙碌。
午后左右二位侍郎召齐了官员，一一交代事宜。
户部官员秋日往京郊田间私察走访，内阁已允准。
就如先前透出的消息一般，出城的官员名录未曾改动，分作三路而行。几位官员多是扮作在京赶考的士子，也算是做回了老本行。
朝廷一律会各遣两名官差乔装随行保护，实在需要其余护卫，各家府上也可酌情安排。
此次出行，一为视察秋收，二为核案户籍，皆是户部本职。
散职光景，一乘马车将容璇接入了宫中。
“日子定下来了？”
明琬宫书房内，容璇写下一段收尾。她出城还有一事要办，故而需计划得缜密些。
记着昨夜的事，容璇听见来人声响也不曾抬头。
她道：“陛下等明日奏案不就知道了。”
祁涵于她对侧落座，也不扰她。只让人送了新鲜出炉的糖炒板栗来，仔细剥了几颗喂给她。
板栗香甜，祁涵道：“朕有两件事要同你商议。”
容璇搁了笔，抬眸看他，不知有何要紧事。
三名暗卫于院中现身，帝王嘱咐道：“这一回出城，让他们三人跟着你，可好？”
为首的那人容璇倒是认得，长毅乃昔时东宫暗卫之首。
她觉得小题大作，毕竟是在天子脚下。
“况且户部已选了护卫同行，应当无妨。”
祁涵眸中温和：“此为朝廷例行公事。”
他将一枚玉令单独交到容璇手中，凭此可号令麾下暗卫：“这才是我给你的。”
并非帝王，而是夫婿。
玉令雕凿细腻，握在掌心小小的一枚。
暗卫隐下，容璇道：“那另一事呢？”
帝王笑了笑：“秋日时节，自然要登高赏景。”
西山漫山红叶，太宗于此地修筑颐安行宫。那儿还有几处温泉，花开得繁盛。
若能匀出闲暇，秋日盛景，错过倒有些可惜。
帝王含笑望她。
第78章 登高
秋闱放榜的这一日, 贡院街前人头攒动。相邻的几条街巷亦是车水马龙，仿佛大半个京都的百姓都在往此处赶。
秋高气爽，天幕湛蓝明净。
容璇舒舒服服地靠于软枕前，街上行人太多, 他们出城的马车被堵了一刻。
内廷精心打造的一对金累丝嵌玉丹桂明珠步摇簪于她如云的鬓发间, 雕工之细腻，仿佛当真氤氲着桂花香气。
帝王吩咐无需开路, 容璇笑道：“我们特意绕了远路都是这般光景, 贡院前只怕是水泄不通。”
秋风宜人, 容璇挑起马车侧帷，今日的市井百态很容易便看得分明。中举的士子喜气洋洋, 欢欣鼓舞，唇畔的笑意尽显踌躇满志。
因是在金秋时节，桂花盛放，故而乡试的榜单又云“桂榜”。名字雅致, 寓意更好。
不单单是应考的士子聚于桂榜前, 阖府家眷一同陪着看榜的比比皆是, 再添上报信的仆从，看热闹的百姓，也难怪聚了这么多人。
容璇饶有兴致地观望了一会儿，时不时与身后人说些有趣的景象。
马车渐出了闹市，祁涵笑着唤她：“瑾儿。”
容璇转眸，见他手中不知何时变出了一支糖画。
玉兔折桂的图样, 格外映眼前之景。
她眉眼弯弯，接过时又被郎君顺势抱得近一些。
马车外是几位士子相互报喜的声音。容璇想了想, 虽说隔得有些久远，她倒还依稀记得自己中举时的心境。
“那会儿是黄昏, 贡院街前的人都散了。”
她白日替人抄完了书，趁着闲暇出来看榜，在中段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当时也没有多少欢喜，毕竟是在意料之中，都不敢考得太高。”
她举目无亲，只在回客舍的路上挑了几碟喜欢的糕点，权当庆贺。
尤其是她平日里舍不得买的一碟蜂蜜桂花糕，她第一次尝，攒着吃了三日。
容璇笑笑：“我那时觉得蜂蜜桂花糕真好，是我见过的最好吃的点心。不过一路赶考，见的各色吃食多了。再到京城中，我更知道它平平无奇。”
会试在天子脚下，聚天下举子。京师的贡院更加不同凡响，比之省府气派几重。
“我进贡院门前就想，考不中也无妨，只当先来见见世面。”
结果赶上几道好题，一不留神自己成了世面。
祁涵失笑，眸色愈发温柔。
容璇吃着自己的糖人，大抵自己前半生的运气都汇在了科考上。一举高中，省去多少岁月蹉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