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江落在身旁的手一下子攥紧了,他慢慢地转过身,用眼角余光看向陈清泉,他还是面无表情。
“我不是‘你们’。我不是陈家的人。”陈月江轻轻地、一字一句地说,“我妈妈姓明,我是明家的人。”
陈月江说完就被陈清泉一拳揍在了脸上,他这一拳用了很大的力气,陈月江脑袋往旁一偏,抓住陈清泉的手腕,左脸颊已经浮现出一个红红的印子。
他抬头直直地盯向陈清泉的眼睛,那目光幽深,像只根本养不熟的狼崽子。
“明雯死了十四年了,”陈清泉抓住陈月江的衣领,“她爹妈当初连她的尸体都不愿意认,更不可能认你这个私生种。你他妈哪儿来的家?陈月江。”
陈月江瞳孔微微一颤,嘴唇咬紧几乎出血,陈清泉松手放开了他。
“宋笑现在过得好得很,人家说不定早就忘记你了,差不多得了吧。你们以前有什么交集?不就只是童年一起玩了一年?只有你这种没妈养的缺爱的东西,别人对你好一点你就巴巴地记着不放。”
“至于姜海升他女儿。”。1 。1 。1
陈清泉说。
“她在法国待了七年,你知道她什么来头吗?你都住到她家里去了,她有跟你提过一句自己在法国的事吗?我看没有吧?”
陈月江沉默了,但脸色在忽然间变得有一些苍白。。1 。1
“这样的人,你不觉得可怕吗?”陈清泉笑了下看着他,“她如果真的在这块市场站稳了脚跟,你觉得你哥我最后会是什么下场?你觉得她能耐心跟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玩这种过家家,她图什么?你没想过吗?”
陈月江一动不动。
陈清泉低下头,把自己的眼镜扶正,他的手腕在刚才被陈月江抓红了,他理了理凌乱的袖口。
“我换个问法吧。”。1
“陈月江,你既然宁愿跟我对着干也要这么做,那她应该给过你什么不得了的承诺吧?起码虚情假意也应该说过她爱你吧?”
不需要陈月江的回答,看他的反应陈清泉就知道答案是否定的。
“陈月江,你如果不是我弟弟,谁在乎你。”陈清泉说得尖锐讽刺,“现在的你跟当初的你妈就是一样的身份。”
砰地一声巨响,陈月江抓起桌上的显示器砸过来被陈清泉躲开了。
他看着少年覆着冰霜一般的眼睛,从鼻子里吐出一道气:“你出去看看你现在养得活谁,还不是要老子给你交学费。”
他说完转身就走了。
“手机还我。”陈月江在身后说,“还有电脑。我上课要用。”
陈清泉:“我给你导员请假了,学
校你先不用去了,在家待着吧。等你什么时候把脑子里的水倒干净了再什么时候去。”
门被利落地关上,没有点灯的室内瞬间就被黑暗吞噬了。
陈月江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呼吸似乎都要从漆黑中消失时,才慢腾腾地走过去摸到开关的地方打开了灯。
昏黄的灯光照亮在他看来已经只剩陌生的宽敞房间,死寂般的耳鸣在耳边嗡嗡地响。
陈月江坐到床上,屈起双腿,缓缓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
接下来的三天,陈月江一直被关在家里。手机和电脑都被收了,和外界的联系等同于被一刀切断。
陈清泉要去上班,各个门窗平时都有佣人看着,连他出房间都要被跟着。
吃早餐时佣人在旁边守着他,他在客厅躺着发呆佣人也在旁边守着,完全是监视犯人一样的架势。
但佣人们也惊讶地发现,虽然陈清泉是那样嘱咐的,但陈月江似乎没有想过要逃跑。
少年吃完早饭就会在客厅看着电视发呆,有时候在院子里走走看着旁边一颗茂密的树也会发呆,他像是什么也没有想,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但很快他又都会放弃。
有个佣人在陈家干了十来年了,几乎算是看着陈月江长大的,她趁一个阳光还不错的中午,午休结束,陈月江把手指从钢琴键上拿下来时,凑过去,用关切的口吻说。
“……有再大的问题,也不要和自己的哥哥闹脾气啊。”她细声劝慰了陈月江很久,陈月江从始至终都没说过话。
“我心里有两个人。”
直到她沉默,他才忽然开了口。
少年眼前是漂亮的、黑白相间的琴键。
这是陈清泉的钢琴。
陈清泉小时候钢琴弹得极好,因此这架钢琴也一直被他宝贝着,所以尽管陈月江后来也学了琴,却绝不愿意碰一下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