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寒还回忆着她方才的话,眼神怔怔地盯着她,莹柔的月光洒在她勾起的嘴角,衬得她愈发清冷孤寂。
他将身上的外衫脱下,抖平罩在她身上,又伸手为她拢了拢,这才低声道,“我的一切都很平常,没什么值得特别说道的。”
沈余欢盯着他看了半晌,直到林梦寒快要坐不住,才轻轻开口,“其实看你的样子,我大抵都能猜到不少,你的家庭一定比我……”说到这里,她恍惚着停顿了一下,“圆满幸福。”
“不然……”她脑海里闪过两个人经历的种种,嘴角的笑意加深,“不然你也不会有这样健全稳定的人格。”
她鲜少这样夸人。
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低了头,不敢再去看他。
林梦寒自然也是好不到哪儿去。
从她开口说起自己的身世,说起自己的曾经,他的心就像是被人抽干了空气,紧塞到根本呼吸不得。
他想过她和于远山之间有过节,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痛彻心扉。
十岁的她,抱着母亲冰冷的尸首,在偌大的城市,寻不到一个能替她解围,给她安慰的人。
他有些后悔,后悔没有早点认识她,后悔没有在她最困难的时候陪在她身边。
可是,当后悔的情绪过后,他又觉得无比庆幸,庆幸她能够走过那段艰难的岁月,披荆斩棘,披星戴月,让他遇见如此,清醒又独立的沈余欢。
他垂眸看去,看她碎了一眼的星星,“谢谢你,撑过那段时间。”
沈余欢嘴角的笑僵住,错愕地抬头。
对上他轻盈的目光,心中百感交集。
鼻尖一阵酸涩,眼眶不受控制地红透,清润的泪流下,顺着脸颊,滑到下巴,滴在手上,像是烫在她心口。
“你知道吗?其实有很多人说过,像我这样冷漠又独立的女子,是不会有男子喜欢的。”
这些话放在从前,她到死都说不出口。
她不觉得自己性格有任何问题,也不觉得一定要修得那些男人喜欢的性子样貌,因为世间许多人事,从来都不值得。
可是今晚,她像是开了闸的大坝,所有好的,不好的,能说的,不能说的,她都不想要再计较了,只想一股脑全部倒出来。
她知道他的心意,只是她从来没经历过情爱,她不懂,不懂他到底有几分真心,不懂他喜欢的到底是她的美色还是单纯她这个人。
所以她说了,借着曾经的事,借着自己最不愿意撕开的伤疤,只想让他弄清楚,也让自己弄清楚,
我这样的人,他到底喜欢什么?
“沈余欢。”他唤她的名字,轻柔又安抚人心,“你不是我理智驱使下会喜欢的女孩儿。”
他看见她睫毛的颤动,握紧了她的手,不容许半分的退缩,“但如果一个人连喜欢谁都可以随意控制,那只能说,那不是情感,那是利益驱使下权衡利弊的最好结果。我从前没喜欢过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女孩儿表达爱,我只是很清楚地知道,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的理智就缺席了。”
“我欣赏你的样貌,更欣赏你与生俱来的,独立又孤冷的气质,你不需要担心我喜欢什么,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因为我喜欢你,喜欢你所有的一切,所有来自你内心深处,最真实的你。”
沈余欢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曾经以为那无底深渊,是困住她一辈子的牢笼,可如今看来,那是地狱,也是她浴火重生,前程万里的必经之路。
所谓千疮百孔,不过是为了让阳光能够照进来。
第57章
“岑国公。”
岑望秋在前走着, 被身后突如其来一声吓到,手里的东西也拿不稳,七滚八落。
回身时弯腰去捡, 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余光中,红色的袍子滑过,随即手上便多了件东西。
“岑国公,实在抱歉,让您受了惊吓。”冯刺史躬身表示歉疚, 瞄了一眼自己捡起来的东西, 心里一阵惊慌,“这盒子上的莲花纹绣得和谐均衡,极具美感,想来价值不菲,您快瞧瞧,可别摔坏了。”
岑望秋嘴里说着无碍, 手里打开盒子,见冯刺史探头过来看, 又不着痕迹合上。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一笑。
“我见您盒子里似乎装的是……丹药?”冯刺史狐疑地看着他,“岑国公,您这是……身体抱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