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刺史原本还跟他客气的说话,听到后半句,又觉得不可思议,“怎么?难道连府上的马车,也给送走了吗?”
他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可在之前的种种惊讶过后,如今已经确信,岑望秋的府上,不只是遣散了侍从,就是连出行代步的马车,都已经没有了。
“马车本就不是我的刚需,之前上朝,我多是骑马或是步行。如今停职,就更是不需要了,只是您带着这些菜,不好骑马,东市距离这儿不远,一盏茶的功夫,我便回来了。”
他说完,引着冯刺史去了会客厅,便着急忙慌地出门了。
待冯刺史回了自己府上,已经过了大半日,该是用晚饭的时候了。
可他却还未从方才接踵而至的震惊中回过神。
待下人来问是否可以开饭时。
他才缓过神,让小厮去将平日里交好的几位大臣请来,吩咐厨房,将自己带回来的菜送去烹煮。
席间,他把今日的事情说与各位大人听。
伊始,众人还以为他是说着玩笑,可当他们听了冯刺史的建议,不情不愿的尝了那几道青菜后,却不由得有些相信了。
“你说这是岑望秋种的菜?亲自种的?”
冯刺史重重点头,看着众人惊讶的表情,不由得轻笑一声,语气傲娇,“不瞒各位,我今日和各位是一样的反应。只是不得不承认,岑望秋,确实是忠义的好臣子,我们为官家办事,怎么能让这样一个人才落到壮志难酬的境地呢?”
见众人沉默,冯刺史又道,“林国公回朝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若是我们能够保住岑望秋的职位,那也算间接卖了林国公一个人情,日后即使有变故,他们也不得不顾及今日的情分。再者,官家近日也对他褒奖有加,我斗胆揣测,岑望秋日后的仕途,必定比你我要更顺利。”
众人点头。
其中一人说,“冯刺史向来以大局为重,索性咱们并未和王树有过多亲近,也从未明确站队,看官家最近的态度,岑望秋确实有显露锋芒的势头。”
冯刺史点头,“既然如此,那过几日入东暖阁议事,大家可以顺带提提这事。”
……
自从听了沈余欢那些话,褚痴旋也不再一声不吭,偶尔重远道敲门进屋,给她送吃食,她也会回以一个浅浅的微笑。
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瞧见她的笑,可重远道却还是见之不能忘怀。
今日这已是第二次因为她的笑呆愣在门口。
脑海里都是她方才那张转过来的,凄清的脸,虽然依旧苍白,但却莫名有一丝柔弱的破碎的美。
这几日,她每天一顿不落地喝着苦药,脸颊两边已经开始浮起淡淡的红晕,这也让她看起来不再那么病态。
前几日干裂的唇,也变得柔嫩粉红,若是咬上一口,想必就如夏日的冰凌糕一样甜蜜醇厚。
重远道猛地摇头,将脑海里那点杂念甩开。
收拾好情绪,走上前,将手里的饭食放在床榻边,轻声道,“这是我方才特意去对面铺子买来的新鲜糕点,我见林梦寒时常买给沈东家吃,想着你们女孩家的口味应该大差不差,所以也买来给你尝尝,也减减你嘴里的苦味。”
褚痴旋勾勾嘴角,笑里带着明显的疏离,重远道不以为意,很有耐心地将食盒捧在手里,递到她的面前。
褚痴旋没拒绝,捻了一小块送进嘴里,用舌尖慢慢含着,甜蜜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让她心情也不再那么沉重。
她朝着重远道轻轻颔首,道,“很好吃,谢谢你。”
重远道舒了一口气,声音里都是喜悦,“你喜欢就好。”
“林东家买给沈东家的,自然都是最好的。”她缓缓说出一句,眼里尽是落寞的悲凉。
重远道心里一窒,“你也可以得到最好的。”
“是吗?”她自嘲一笑,头撇过去,有点不
想继续这个话题。
重远道见她这样有些着急,却又不懂怎么安慰,只一味地表忠心,“你信我,我从不说谎,答应什么就是什么,绝不食言。”
褚痴旋愣愣地看着他。
他神情严肃,不像是在说笑,看他这样紧张的样子,也不像是个会说甜言蜜语的人,她有些不明白,明明之前从未有过交集,为何他就能轻易地对她许下诺言?
她依稀记得,那人曾经也是这样,将她抱在怀里,矜薄的嘴唇亲吻她的发旋。
她涉世未深,沉浸在他建造的乌托邦里,直到今天,她甚至还记得当时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