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雪一惊,道:“你要下车?”
“我到了。”他用眼睛指了一下马路对面。
文雪回望,转脸时,怒气冲冲地质问:“我坐过站了!你怎么没提醒我?”
“你也没叫我提醒你,”溥铦瓮声瓮气地回答:“你眼睛死盯窗外,我以为你……”他停顿一下,又说:“要不,你跟我一起回那里躲会雨?”
“嗯?”她疑惑地望了他一眼,仿佛没听清。
“去我家吧,在那里也能躲雨,反正你也没带伞。”
傅文雪楞住了,像是在猜他的心思,可怎么也猜不着,她回头看看窗外的雨,又转脸瞅瞅他,踌躇的神色在她的脸蛋上一望而知。这惹得那个开电车的华裔司机不耐烦了,他用拖泥带水的广东官腔说:“到底下不下车!”
“下,下!”溥铦忙答应着,手开始拿她的行李:“走吧。”
溥铦有带把小伞,可在情急的情况下,人的动作往往不如平常敏捷。当他把伞打开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被雨水浇淋得彻底,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浸满雨水的衣裳紧贴在皮肤上,给人一种彻骨的寒冷。
他把伞给傅文雪:“你打吧,我拿东西。”
“一起吧!”雨水击打地面的声音很响,几乎把人声都给湮没了,傅文雪说话时几乎是声嘶力竭,丝毫没有故意礼让的味道。
溥铦一摆手,把东西都拿了,颇豪迈地喊了一声:“走!”
两个人一路狂奔,踏溅起了不少地上汇在一起的雨水。鞋子都成了水缸,足够养金鱼了。几分钟后,他们才一前一后地到了门口,不管是否遮伞,两人都与落汤鸡无异。
开门,屋子里空空荡荡的,没有见到往日忙碌的女佣和她们笑吟吟的脸,向门房打听才知
道,她们趁着溥铦回家探亲的空隙,都去忙自己的事了。
“她们早就散漫惯了。”门房添油加醋地说了一大通,最后家了这么句感慨。
溥铦知道他想把自己的老婆也安插进来,所以对他的话抱有质疑,听了他的这句感慨,心中更加不快,理都没理他,就抬腿进去了,待傅文雪也进了门,才把门关上了。
“你去洗洗吧,”他看着她冻得发青的脸色说:“我卧房里有淋浴。”
她站在墙角瑟瑟发抖,摇头拒绝道:“不必。”然而她声音颤得实在无法让人相信她是真的“不必”。
“去吧,你再病了,没人能救你了。”他讲到重点,尽管语气还是戏谑。
“那你呢?也是一身湿。”她反唇相击道,眼睛上下打量他,还在西服正滴水的下摆上多停留了几秒。
“我身体好,能扛会儿,而且还能洗上热水。”他淡淡地回答道。看她还在踌躇了,又说:“走吧,我帮你拿行李。放心,浴室的门有锁。”
“我不怕你!”她急忙申辩道,却换来了他的笑。
第28章 破冰
外面还有雨声,可是比刚才要小,天上的云层也因此稀薄了一些,白天应有的光亮终于有了流露。客厅里的钟又开始“当当当”地报时,然而一片寂静在告诉它现在没有人关注时间。
溥铦被雨和旅途中的劳顿折磨得又冷又饿,在厨房里搜寻了半天,才找到半袋挂面。厨子本来是个奉工职守的人,可也经不住他这里散漫风气的腐蚀,最后也同流合污,主人一不在家,就乐颠颠地跑开了。
现在,他只能自己动手了。幸亏他曾在小饭馆里做过帮工,耳濡目染下,厨艺有过空前提高。饭馆老板甚至还有提拔他做二厨的意思。可惜,往事如烟,他有日子不碰灶台,那些厨房技艺早就抛到脑后。幸而他还记得怎么煮面条,尽管成品的模样不怎么样,但毕竟是自己做的,他总不会觉得差。
沸水的腾腾热气烘得他湿漉漉的衣服外包裹了一层温热,无法倾斜出去的寒冷更让他感受
深刻。
面条端出来时,傅文雪正站在客厅里的落地窗前摆弄自己的头发。当时落地窗大开,清新的风扑面而来,其中不乏细小的雨珠,吹在脸上实在舒服。傅文雪弯着腰,用干毛巾反复撮弄自己的头发,直至头发越来越干,毛巾越来越湿,她才站直,把散在面前的头发往后一掀。轻风拂面而过,顺势带起了她几根发丝,一切大功告成。她深深舒了口气,原来紧绷的肩膀也随之放松下来,揪完毛巾,她把搭在肩上的头发往抓成了一束放在胸前。转身时,她看到了端着面条楞在那里的溥铦,马上变得窘迫起来。
溥铦也感到难堪,急忙收回目光,把面放在桌上问她:“吃面么?”
“啊?”她才晃神。
“你不饿?”他抬眼面色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