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美的脸色涨红了,而她旁边的王主任一头雾水。
这位在医学方面是好样的,但对什么野史资料他都不感兴趣。
他不知道,这北三所虽然离御药房近,但也是个冷宫。当年珍妃遭软禁的时候,就是在那里。
冷宫,可想而知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没有阳光没有干净整洁的环境。文雪在那里,是必死的!
可是没等她发作,溥铦冷静地说:“你们先回吧。这件事我还要考虑一下。”
这救命的事情有什么可考虑的呢?忆美惊讶地看着他。但话还是没有问出口。
但他的眼睛里仍然是冷静。
忆美彻底对他死心了。她闭上眼,转身就走了。倒是她的那位同僚很尴尬,对座上的两位点点头,得到确认后才出去去追她。
溥铦看着她走了,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连太妃都感到纳罕:“你和这杨大夫是什么关系?”
溥铦看她一眼,莫名其妙中又有点笑意,但他还是没解释。
永靖二年,四月下旬,文雪搬出了那个颐和园,也没有回到过去他们住的“潜龙所”,她住进了东交民巷里的一所教会医院。这是外务部和外国使馆协商好了的。
刘疏宝是跟着文雪一起去的,临走前,他到玉澜堂。齐大忠看着他,一句话没说,就把他引了进去。跪在地毯上,他看到皇帝一如既往地把头埋在文件里,阳光从窗外透射进来,让他的脸在阳光下变得朦胧起来。
他今天没去送她,所以问:“皇后还没走?”他说得几乎不动感情。
“皇后走了,但让奴才来送样东西。”刘疏宝怯怯地说。
溥铦抬起头。刘疏宝把手里的东西碰过头顶。老齐把东西拿过来,小碎步送到溥铦手上。
是个信封,封面上没有字,但是里面的东西却有点分量,不像是单纯的信。
他打开信封,一抖,一个金属物从里面掉出来,它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是条项链。溥铦心里抖了一下。他将他拿起来,紧紧握在手里。然后对齐大忠说:“下去吧。”
“嗻。”
“还有,赏这个奴才。”溥铦冷冷地说,但手藏在书桌下仍紧紧地握着那条项链。
他们退下后,溥铦头埋在书桌下,眼睛盯着手里的项链。
这是条普通的项链,但对他们来说不普通。
在他的脖颈上也挂着一条,由于时间太长了,项链几乎和他融为一体了。
这两条项链,同样的链子,上面坠着同样的东西——结婚戒指。
溥铦看着戒指内侧,是文雪名字的英文缩写。
这时候,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自以为已经不会再流泪的眼睛里湿润了……
在去的路上,车队经过一所小学。
文雪听到里面的广播还在播她上学时唱过的歌。
那首歌是这么唱的: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离别多……”
第105章 温情时刻;重逢
春末夏初的阳光是柠檬色的,与清晨的清新空气一样,能够净化人心。绿油油的叶子上反射出它的光辉,树下的雏菊在阳光下静静地开放,慢慢地舒展着自己的姿容。一切显得宁静,诗意,生气盎然。
因为一个电话,忆美再次走进了这所皇家园林,颐和园。她恍若隔世地望着昆明湖。的确,这里的湖光山色容易让人沉迷;然而这里的人心叵测又让人望而却步。
文雪已经从这里搬出去了,她再来已经没有丝毫意义了。溥铦在那天以后也没有再传唤她。整整一个月,她的生活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看病,手术,查房,平淡无味却很充实。白天忙碌时,她是平静地沉湎于自己的生活里;夜晚宁静时,她却在回忆里无法自拔。几年前 的,几天前的,都是同一拨人,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强烈反差。她感到迷惘,也无所适从。她一直在失眠,吃安眠药才能勉强睡几个小时。
文雪在教会医院整整一个月,她一直没让忆美去看过她。忆美打电话去,她也只接了一次。
忆美说她想去看她。
可她却拒绝了,声音在电话里显得很沉闷:“你不要来。”
“为什么?”忆美开玩笑地说:“你不想见我?”
“……不是。”
“那为什么?”
“来了,”她停了一停,缓缓吐出这几个字:“你会传染。”
忆美微微一怔:“文雪……”
“姐,”她打断她说:“你不要骗我了,我其实早就看出你给我的那张报告是假的。”
忆美无话可说。
“你的笔迹我认识。”
“……”
“你何苦这么做呢?你让我宽心有什么用?”文雪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哽咽了:“……到头来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我现在在这世上就是生不如死。你对我这样,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