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溥铦笑得咳嗽起来,齐大忠赶紧上去帮他拍背。溥铦却用手抵挡他,不让他靠近。
“看来,我还是不能做不到心狠手辣——起来吧起来吧。”
白奶妈一下瘫坐在地上,呆愣愣地看着他说:“您,您这到底是啥意思呀?”
“没意思没意思。”溥铦示意齐老头子去搀她起来。
老齐要紧牙关把她搀起来,边搀边发自肺腑地说:“你可够沉的——你倒是自己使点儿劲
啊。”
“俺腿软了,站不起来。”白奶妈带着哭腔说。
“坐这儿坐这儿。”溥铦拉过一张椅子让她坐下。
“奴才奴才谢……”
“哎呀,行啦。”溥铦打断她:“你帮我把女儿带好,就算对我最大的谢了。”讲到女
儿,溥铦怕刚才的聒噪吵到了她,赶紧轻手蹑脚地走过去看她。
奶妈扶着椅子,扭着身子对他讲:“那是俺分内的事儿。”
溥铦转过脸向她做噤声的动作,然后默默地看着保温箱里的女儿。还好,里面的小丫头依
然甜甜地垂着。她四仰八叉地躺在保温箱里,嘴边不时动了动,然后用手指笨拙地碰了碰耳垂。
溥铦把手伸进去,轻轻地用手指捏住她的小手。他感觉到女儿对他有反应,她在用自己的
力气回握了父亲一下。
溥铦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特别难受,瞬时间,他感到眼里一片温热,视线被模糊了。
他清了清嗓子,对后面的白嬷嬷说:“这丫头,已经挺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嬷嬷你的功劳最大。我事情太多了,她妈妈又下不了床,只有你在这里日日夜夜的看护她。等她百日以后,从保温箱里出来了,也要请嬷嬷上心。平常的时候你要多抱抱她,亲她……”
“那是当然的。”白氏点头说。
这时候齐大忠看了眼墙上的钟,轻声提醒他道:“皇上,该摆驾了。”
溥铦轻轻抖了抖女儿的手,心里对她说:
“宝贝儿,爸爸走了……”
第98章 杀机四伏
文雪在宜芸馆养病的日子里,忆美是最常去看她的人。她不仅成了她唯一的朋友,也成了她在园子里最贴心的人。她能感觉到杨姐对自己的关心是出自真诚,发自内心的。即便她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杨忆美仍然风雨无阻地来陪她聊天,督促她锻炼。
也只有和她在一块的时候,文雪那张终日阴郁的脸才能见得到一丝阳光。
而阳光之后,却是加倍的阴郁。人在最悲伤绝望的时候,最渴望还是来自家人的关怀。文雪也不例外。可是,她的母亲兄长是外戚,不能常在园子里走动,否则会招来闲话。而溥铦呢?他要忙的事情太多,□乏术。每次他来看她,她全不知情,都是第二天由于宫女告诉她的。因为他来看她时是深夜,而她每天总睡得很早。
宫女总是详细地告诉她皇上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走的时候讲了什么,又嘱咐了她们什么。从这些只言片语的叮嘱里,文雪感受到了溥铦对她的关心,对她身体健康状况的关注。可是,她多希望那些话不是这些宫女转述给她的,而是他亲口对她讲,两个人面对着面。
其实她知道溥铦为什么总要在她睡下了才来,不是因为他不会看时间运气不好。而是他太会掐算时间了,每次都掐在她睡着了以后,才到这儿来看她。
她明白他的心情,也知道孩子死了,他的打击很大。不知道该用何种面目来面对自己。
而她何尝不是这样呢?她也在为孩子的夭折而揪心,毕竟孩子是死在她的肚子里。
忆美说过:“你们得好好地谈一次。”
她也这么想过,可电话几次拿起来,几次又放下了,终没能谈成。
转眼又是一年元旦,由于年前小格格的去世,所以这一年的春节过得很朴素。喜庆在人们的眉眼里只能隐隐透出来。
而在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
文雪站在窗前,默默悼念那个未谋面的孩子。她知道此时,溥铦也是这样……
春节以后,就是一直在下雪。知道小格格百日宴筹备的那几天,雪才停下来,正正经经地让阳光普照大地。园子里的人们都说:“连老天爷都给格格的面子。”当然,这里面和着水,有拍马屁地嫌疑。
不过从他们布置园子的工作效率来看,他们的兴致似乎比春节时还高。好像这个百日才是真正正式的节日,所有的愉快开心在这一天发生才顺理成章。
白日宴的正日子那天,园子里请来了戏班,也请来了各路宗室亲王和皇后的娘家人。虽然说的是“家宴”,可是来的人却不少,他们带的礼物排了几条长廊都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