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要难受成什么样!
祁成呼出一口气,继续敲门。可是这一次,里面很长时间没有动静。
他等了很久,对着门说“叔叔,您给我两分钟时间,我真的……”话没说完,门开了。
祁成心下一喜,下一秒,一盆凉水劈头盖脸扑了过来。
他用手抹了一把脸。
阮志诚提着空盆站在门里面,嗔目切齿地低喝,“滚!离念念远点!”
阮念侧躺在床上。雨还在下。
雨点凌乱地撞击着窗子,在朝外一面的玻璃上溅出无数大大小小的水珠。那些水珠又沿着光滑的玻璃,流下来,滚到下框,滴向不知名的地面。
外面雨点声嘈杂,但阮念还是清清楚楚听到了。
她听到她爸爸第一次打开门,问了几句话,然后又关上门的声音。
她听到她爸爸给熟人打电话的声音。
“秦总,你上次说那个盛锐的公子,真是在咱们N市上学?”
“就是叫祁成是吧。”
“还自己搞了一个网络公司?”
“才20岁就订婚了?”
“跟达顺快递家的姑娘?”
“怪不得,怪不得。强强联合。”
“没有没有,就随口问问。”
她听到他爸爸第二次开门的声音。
她听到一盆水落地的声音。
阮念毫无意识地抠着仓鼠的腮帮子。她有一个毛茸茸的仓鼠玩偶,放在她床头。是她初三那年跟妈妈和阮晴最后一次逛街的时候,娃娃机上夹回来的。灰色,有粉色的小耳朵和小脚。
很可爱。
她鼻子对毛毛过敏,这只仓鼠是为数不多的、不会令她打喷嚏的毛绒玩具。阮念试着闭上眼睛,她想睡着。睡一觉,明天就都过去了。
可她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不停复现在‘意浓’的一幕。
她终于知晓了那个白富美的厉害。那一刻,她落荒而逃。
所有的怡颜悦色、一切的和风细雨,全是为了那句话的铺垫——‘即使不是你,也会有别的人’。
最残酷的是,虽然你知道她的用意,但你根本挑不出她的错处。因为她说的,全对!你想反驳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她说‘以他的条件,总有女孩子上赶着白送’。
大约她就是其中一个。
她说‘没有你,他也会有别人’。
千万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她说‘我既然敢以婚姻承诺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俨然是古代的正宫娘娘!其他的女人,全是给他男人的玩艺取乐儿!
阮念再一次强迫自己闭上眼。她不愿再想了,眼下最应该做的,就是赶紧睡着。一觉醒来,就把这些全忘了。
阮志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去找晴晴,这么大雨,她连把伞也不拿就跑出去。念念你早点睡觉。”
阮念很想从床上蹦起来,跑出去告诉她爸‘你别管她了,她已经成年了,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已经把她养大了!她不听你的又能怎么办?!’可她没力气。
一点力气都没有。连说‘嗯’的力气都没有。
窗外的灯光太刺眼,对面那一幢的楼里,还有几户不知道为什么还亮着灯,这么晚了,都不睡觉的么?
她忘了关窗帘。就只能被雨点敲、被对面的灯光照。
可她没办法。从床上到窗口的这两米远,她走不动。她连下床都懒得下。阮念翻了个身,背对着窗口。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终于半梦半醒的时候,阮念好像听到窗户的玻璃上有响动。那声音很有规律地、轻轻地响着。有些沉闷,并不像雨点的敲击声那样清脆。
阮念没有睁眼,可那声音就像带着魔力,一下下直往人耳朵里钻。
它响三下,停两下,并不重,只敲敲停停。宛若断断续续地倾诉,又像悠扬宁静的呢喃。
在黑暗中,阮念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窗外,一个矫健身形正踩在她窗外并不宽阔的凸台缘上,他一只手紧拉着她窗子外面的栏杆,一只手在轻轻叩着她的玻璃。
下着雨,他全身都湿透了,黑色帽衫贴在他宽阔坚实的肩膀上。他的短发在水意中,一根根竖立在头上,沿着他清冷眉眼、笔挺鼻梁、坚毅的鬓角,雨滴汇成线,一条条滑下来。
见她终于起身看到,他勾起薄朗双唇,笑了。
英俊阳光的笑意,在这凄冷雨夜里,开出绚烂的花来。
他指了指窗口上的锁位,示意阮念把窗子打开。床上,女孩子穿着粉色的泡泡袖睡衣,在被子里完全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