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行径,多少是有点不体面的。
你想教,你可以明说;打着聊天的幌子,行着学习的事情,还以为别人没发现。这有点把人看扁了。
后来,晋博宇才深刻地体会到,他自己的父亲实在比别人家的好得太多太多。
可惜,那个人,再也没有了。
记忆里那张原本无比熟悉的脸,越来越模糊。他真的很怕有一天,完全想不起他的样子。
这几年,几乎每天都在跑医院,尤其在高三这个阶段,真的很辛苦,也会累、也会烦,有时候甚至也会大逆不道地想,他或者早点解脱对谁都好。可是当真正失去的这一刻,晋博宇才知道,他宁可天天跑医院。
如果,有的选。
阮念替晋博宇请了假。周三的时候,教学处有干事来发了一张单子,看晋博宇不在,就放在了他桌上。
那是一张N大保送资格排名成绩单,拿给候选人确认的。今年N大给圣腾的保送名额有两个,实行综合评分制。主要看各学期期末成绩,再加上一些辅助的素质评分,最后排名。
在竞争N大的这些候选人里,晋博宇的成绩还是比较靠前的。当初,填保送意向书的时候,晋博宇放弃申请Q大和B,特意填的低一个档次的N大,就是图竞争压力小些、更容易能推上。
然而阮念却在那评分确认单上,赫然发现晋博宇的生物综合分直接被扣掉0.3分。要知道,这一项的满分才1分,这一下子就扣掉30%。
阮念不敢耽搁,立马打电话给晋博宇,他妈妈的电话号码,就是那天响了很久她不敢接的那个,没想到对方还关机!
她拿着表格去教学处问老师,“晋博宇今天请假没来,能不能明天再交这个单子?”
人家告诉她“那位同学不在也没关系,这只是一个信息知会单,意思就是学校已经统计出评分了,给候选人看一下。”
阮念说,“那老师,能请问一下这个‘生物综合分’扣掉的0.3,是怎么回事呢?我看其它都是满分的。”
教学处的老师也是颇有些惊讶地“咦”一声,这种素养综合分,只要你没犯什么大错,所有老师基本都是心照不宣地给满分的。毕竟,哪个老师不想自己的学生有出息呢?
这老师有点怀疑是自己登记登错了,很负责任地又找出原始数据,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指着那个0.7给阮念看,“这就要问你们生物老师了。”
一路上,阮念都在组织语言。来到金老师办公室,她也不敢直接质问,先卖了个惨,把晋博宇父亲的事说了,然后旁敲侧击拿出那张单子,说想帮晋博宇问一下他那0.3扣在哪里。
“他连续好几天没交作业了。”金老师对着电脑屏幕,头都没抬。
阮念心道果然!
“他因为家里的事请了三天假,明天就能来上学了,您看能不能给他机会后补一下?”
金老师侧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他难道一天二十四小时要守在灵前?”
“不是,”阮念解释,“主要他要联系殡仪馆、找墓地、然后各种事情挺多的,这几天挺忙的。”
金老师终于放下了鼠标,向后靠椅背上。边拢了拢她的八字留海,很考究地拢到靠耳朵、遮一点下颌线的位置,很不经意地问,“他家里没其它人么?”
如果有人,能用得着他这高三毕业生嘛?
晋博宇他妈妈是基本只精研穿衣、打扮、瘦身、化妆的存在。其它家庭琐事一律不管。老公活着靠老公、老公死了靠儿子的精致女人,所以丧葬事宜前前后后都只能晋博宇来忙。
之前,晋博宇的手机丢了,要补电话卡。可是因为他的手机卡是用他妈的身份证办的,必须要她本人带证件到场,才能给补卡。
就这点事,她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候去通信营业厅,晚上八点多才筋疲力尽地回来,最后居然空着手!
晋博宇打电话跟阮念吐槽:“也不知道她去是跑去哪个省的营业厅了!”
可阮念总不能当着金老师的面,谈别人的家长里短、贬低别人的妈。只能斟酌着用词,“他家好像没什么直系亲属,他妈妈也没办法操持这些事。”
金老师清了清喉咙,端着她桌面上一个很可爱的、月桂兔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很为难地说,“可是学校有规定,生物的综合素质评分就是看作业的。”
阮念被噎得够呛,知道事情没希望,也只能回去另想办法。
看着女同学悻悻走出办公室,金老师忽然“呵”的一声冷哼。转向她旁边桌子的美术辛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