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银珠再无声响。
前有阿飘,后是死胡同,即使返家求援,也叫不开门。
再说,她若跑了,银珠必死?
沈悦灵情急之下,操起立在墙角的棒槌,凝望着逐渐放大的红影,咽了咽口水,呢喃自语,“这棒槌可够力?一击下去,可退阿飘?据说身着红装惨死,可谓怨气冲天!到时将本小姐挖心掏肺怎么办?呜呜!最怕的就是人还没死,先上演血腥暴力的一幕,啃手撕腿该如何是好?”
直犯哆嗦的沈悦灵,怵惕不宁,心一横,手中棒槌突然狠狠朝着自个脑门砸去。
嗷呜一声,哽咽嘶鸣,响彻深巷。
沈悦灵捂着刺痛的脑门,嚎叫不止,“头!我的头!都是骗人的鬼话!谁说敲头必晕?”
浓雾后的身影突然顿足。
躺尸不成,时不时瞟上阿飘的沈悦灵,顾不上泪眼婆娑,脑门剧痛,整个人逼不得已严阵以待,高度警戒。
眼瞅着红影再次袭来,孤军奋战的她强迫自己壮起胆,棍棒挡在身前,絮絮叨叨叫嚣着,“冤有头,债有主。本小姐乃是曲州第一大善人,从未做过坏事。那是好人啊!十足的好人,懂不懂!你若是索了本小姐命,下了阴曹地府,阎王爷不会放过你的!”
恐惧,终于在阿飘再次袭来时,聚集到了顶点,彻底爆发。
“啊啊啊!!!”止不住挥舞棒槌,惊叫连连的沈悦灵,闭眼惨嚎,“你,你别过来!本小姐天命大贵,算命的说我可以活成老不死,若是被你提前咔了,阎王爷会生气的!生气后果很严重,你知道十八层地狱吗?杀了不该杀的人,是要下油锅、过石磨、被刀锯,定会叫你懊悔成鬼!”
浓雾后的身影再次顿足,少顷,竟然开了口,“在下想问,沈府怎么走?”
凄厉声,恰然而止。
沈悦灵懵了,“欸?”
许是她迟迟不应声,浓雾后又传出追问,“沈府,曲州第一富商,沈年住的府邸。”
这是,死里逃生?
不用死啦!
终于缓回神的沈悦灵,仍觉得有些不可置信,牛头不对马嘴回了句,“你,你是人是鬼?”
响应她的唯有一声凉薄的轻笑,那抹红影缓步而来,似拨开重重云雾,宛若浓墨掩月下的一角瑰色,夺人心魄。
阅男无数的沈悦灵,亦是头一遭见到这般矜贵的人儿,菱角分明的冷峻里,轻削薄唇,尽显不羁。上挑的眉眼,似璀璨的星斗,坠入凡尘。令人无法忽视的是黑眸蕴藏的锐利,明知是飞蛾扑火,依然叫人义无反顾。
忽地,棒槌坠地,发出清脆的‘哐当’声,沉迷美色中的沈悦灵回了些许神志,情不自禁呢喃,“竟是个……妖孽?还是个引人犯罪的小妖精。”
不知为何,他定定地注视着她,原本冷峻的面容,显得越发柔和温润,眉眼弯弯,竟攒出一个笑,仿若裹挟在身上厚重的冰层,逐渐出现纵横交错的裂纹,簌簌落下,直至崩塌。
他是那般突兀,郑重地自报家门,“在下许东升。”
稀里糊涂的沈悦灵,眨了眨眼,不解其意,“啊?”
美人叫许东升?
他是许东升?
又待如何?
抿了抿唇的他,眉梢微蹙,恍若提醒一般,刻意强调,“在下鹿城城主。”
鹿城城主!
顿时晴天霹雳,沈悦灵的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将他从上至下打量个遍,努力装作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硬是从嘴里违心地挤出话,“你,你去沈府,所为何事?”
许东升直勾勾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直瞧得她心慌意乱,恨不得寻个地洞钻进去,才言明,“在下为曲州第一才女而来。”
她就知道,就知道鹿城城主是为了曲州第一才女而来!
可是,她刚才那熊样,一棒槌敲在自个脑门上,此刻额际直犯突突,就这副惨状,朝着对方说一句,“我就是曲州第一才女”,也没人信呀!
心底特虚的沈悦灵轻咳一声,捏着鸭子嗓似地道:“你走错了,这条路通往沈府后门,是个死胡同。只需沿着山墙走,即可寻到沈府正门,好走,不送!”
正欲落荒而逃的沈悦灵,手腕忽然被人捉住,硬生生被他拽回原处,被迫对视上一双笑吟吟的凤眸,“此地阴风阵阵,若是窜出来不明生物伤了在下,你岂不是要内疚自责?真不护我回府?”
护他回府?
抠字眼的沈悦灵沉默了,还想挣扎一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我,我乃曲州第一才女……的丫鬟,正要出府采买。”
不动声色的许东升,轻佻眉梢,忽然松了手,毕恭毕敬行礼,“见过沈伯父。”
“阿爹?”脱口而出的沈悦灵,匆匆回首,却扑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