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就这么厌恶我?”
舒白平静地凝视他,直到见他眼眶通红,几乎咬破自己的嘴唇,情绪外放已经到了极限,才轻声说:“你没明白吗,离开霍家的我已经不需要普通的谋士了,你留在我身边,不会有实现价值的可能,我也是为你好。”
她的语气轻缓了一些,刻意的引导很快让虞策之陷入了舒白的逻辑里。
以至于虞策之没有思考过舒白分明知道他身份存疑,为什么话里话外还是把他当作普通士子对待。
他满脑子里只有舒白言语中久违的三分柔情。
峰回路转,虞策之瞳孔闪烁,像终于碰到水的鱼,“我可以不只做谋士。”
“嗯?”舒白扬了下眉,没想到她才给了一点暗示,对方就迫不及待咬了钩,也没有想到‘谢拾’对主公谋士的身份如此执着,到今日这一步也不曾放弃。
她松开捏着他下颌的手,想要退开。
虞策之却不愿意放开舒白的手腕,对上舒白凝眉望过来的视线时才有了收敛,放轻力道却怎么也不愿意松开。
虞策之一眨不眨盯着舒白,循循善诱:“夫人可以接受我的陪伴,就像时下贵族妇人豢养的那些所谓‘谋士’,她们大多也不需要人来出谋划策,谋士提供最多的是陪伴和那方面的需求,大梁民风开放,夫人已经是自由身,没有顾忌了不是吗?”
他使了些力道,将舒白拉近了一些,见她默许自己动作,登时一喜,增添几分底气。
他目光灼灼,放轻声音说:“其实夫人也没有那么讨厌我是不是,夫人分明知道我的感情,我只想要夫人,您可以放心的没有后顾之忧的接受我,我会足够忠诚可靠,有我在,不会有觊觎夫人的宵小之辈靠近。”
“是吗。”舒白不置可否。
“夫人不信我?”虞策之皱起眉头。
“想要我的信任,不是口头说说就行的。”舒白伸手抚摸他半边脸颊,指腹划过他锋利的眉峰,“你要先做给我看。”
“我要怎么做。”虞策之有些茫然。
舒白沉静地打量着他,“不会获取主公的信任,就无法称为合格的谋士。”
虞策之眸光微转,倏然道:“我可以留下吗,让我留在您身边,我才有机会让您信任我。”
烛光闪动跳跃,烛影下,舒白微微侧头,半张脸隐入暗处。
“好啊,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虞策之‘顺理成章’留了下来。
他裹着薄被蜷缩着身体,以帝王之躯安静地睡在有些冷硬的竹榻上。
不知过了多久,烛光熄灭,再过不到两个时辰就是天亮。
黑暗中依稀能听见舒白平稳的呼吸声,显然已经熟睡。
虞策之悄悄从竹榻上坐起,发出窸窣的声响在夜晚格外清晰。
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摸索着从怀中掏出白日竹辞送来的药。
江音派出的刺客显然不是吃素的,而虞策之又恰好是个疯起来不管不顾的,更遑论爱惜身体。
没有在伤口愈合时按照御医嘱咐静养,伤口崩裂不说,余毒也涌现出来,以至于肿痛发炎,前些日子还出现了腐肉,不得不用小刀刮去。
虞策之扯开层层叠叠的衣衫,领口大敞,悄悄换下伤口上的纱布。
原本他可以处理好伤口再来找舒白,但他担心舒白会因为安锦和他身世的事情同他针锋相对,便打算用身上的伤来博取舒白的动容。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一整日下来,他在舒白面前流露的脆弱和狼狈超出了预期,以至于他不再想露出伤口在舒白面前示弱。
过多的示弱只会把自己摆在下位,一味任人摆布会让他失去安全感。
只是一个人上药有些艰难,虞策之不得不用嘴叼起垂落的衣料,一手捏着药瓶,一手用药勺往伤口上抹。
偶尔衣料没咬住掉落在伤口上,便需要重新上药。
一番功夫下来,虞策之已经是满头大汗,结实的胸肌随着呼吸不断起伏,额头上露出不容易察觉的青筋。
一个人折腾许久,虞策之失去耐心,咬紧牙,干脆将药瓶里的药一股脑倒在了伤口上。
直冲脑门的疼痛令他呼吸骤粗,他扔下手上的东西,死死揪着衣服,痛苦喘息。
夜里只能听见寒蝉偶尔发出凄切虫鸣。
虞策之疲惫地倒在竹榻上,丝毫没有察觉到药香弥漫在整见屋子里,几米之外,原本熟睡的舒白不知何时睁开双目,侧过头,有些讶然地打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