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白打量着他,知道他的话真假参半,也不戳破,“寒症复发对我而言是常事,你未免太大惊小怪了,我现在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你的身体更重要,军营毕竟不是皇宫,你身边需要信得过的大夫。”
她动作缓慢,却不容拒绝地将自己的手从帝王的钳制下抽出,淡声说:“两军还在谈判,无论如何,你也不该来南境,且不说买通我的城门看守,没有任何文书便私自前来,眼下你已经看过我了,即可启程回军营,别让我说第二遍。”
她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虞策之抿唇,眸色微沉。
“夫人,朕不能没有你。”他声音沙哑,夹杂着细微的委屈,“我们才见面,你怎么忍心赶阿拾走?”
舒白伸手掐住他的下巴,他狭长的眼睛不着痕迹眯了一下,很快顺从地俯身低头,无害地望着她,“夫人?”
“你不走,难道是想留下做俘虏?虞策之,你不会真以为我会顾及你帝王的名位尊严,由着你踩着我的底线乱来吧。”
舒白的话几乎没有给虞策之留余地,他神色冷沉了许多,垂下眼帘,沉默半晌,道:“你赶我走。”
“我在命令你。”舒白语气平静。
虞策之呼吸微微凝滞,漆黑的眸子中有阴暗的情绪酝酿,“萧挽上次说,关于是否接受和谈的条件,会在今天给大梁答复,今日我既然来了,不如夫人当面告诉我。”
他缓缓抬头看她,眼尾泛起红晕,“梁军撤军在即,你会和我回去,对吗?”
舒白神色冷静,没有立即回答虞策之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角落里的崔溟宋祁,“我和陛下有话要单独说,你们都去外面等着。”
崔溟和宋祁对视一眼,见虞策之一言不发,显然是默许的意思,于是恭敬地作揖告退。
阁楼中一时之间只剩下舒白和虞策之两人,显得空荡荡的。
二楼没有点灯,看上去漆黑冷寂,平添压抑的氛围。
“萧挽既然说今天给梁军答复,那今天就一定会给,但不是由我之手交给你,南境的信使会按规矩将文书递交给谢绥,陛下想要结果,回去等着便是。”舒白冷静地看着他。
舒白每说半句话,虞策之的脸上便染一分郁色,眼尾微垂,委屈又危险。
舒白盯着他,“谢拾,回去,别让我说第三遍。”
她失去耐心,不想再看皇帝阴郁冷沉的表情,松开他的下颌,打算绕过他向屋子深处走。
“别……”
即将擦身而过时,帝王仓皇地攥住舒白的手腕,不管不顾地贴上去,从背后紧紧拥住他的夫人。
“别走,舒白你别走。”他语气明显凝滞。
舒白拧眉,不等她说什么,或是转身推开他。
脖颈忽地一抖。
滚烫的液体大颗大颗落在她的衣领间,随之而来的是帝王的抽噎声。
“我什么都愿意给你,我究竟哪里做错了,你宁愿留在有生以来从未踏足的边境,也不愿意和我回家。”他呜咽着,身体发出轻微的颤抖。
积攒多时的情绪骤然发泄出来,便如洪水开闸倾泻,一发不可收拾。
决堤的泪水似乎可以穿透肌肤,落在舒白的心房上。
舒白抿唇,沉默片刻后,转过身同泫然落泪的帝王面对面。
她抬眼凝视他潸然的模样,叹了口气,用指腹轻轻擦拭他湿润的眼尾,“我的好阿拾,我不回去,是在给你机会。”
“什么机会。”他颤声问,望向她时,纤长的眼睫上沾着晶莹剔透的泪滴。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我也知道你一开始不喜欢什么,你是皇帝,让你张腿挨*确实有些强人所难,或许现在你凭着一腔爱意,甘居人下,但大梁需要血脉延续,没有哪个皇帝会希望未来登基的不是他的亲子。”舒白凝视他,用分外冷静的语气说,“我给你最后一次后悔的机会。”
虞策之睁大双眼,又有两行泪顺着脸颊落下。
几乎没有任何的思考,他笃定道:“我不会反悔,我只喜欢你一个,只会爱夫人一个人。”
舒白看他半晌,“你应该冷静的想一想,而不是这样快的回答我。”
虞策之拼命摇头,“朕很冷静,你如果不相信朕,朕愿意写下诏书,不纳妃,不留子嗣,昭告天下。”
“我已经决定好了,没有更改的可能,我给你三年时间思虑,三年之后,我身为南境太守,理应回京述职,到那时候,陛下再给答复也不迟。”舒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