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帝王前几日发了高热,昏睡一夜,整个御医院急得团团转,一些性子急胆子小的朝臣甚至以为帝王大限将至,乱了阵脚。
多事之秋,朝中又进行了一次大换血,高官一夕倾倒,本就式微的世家又一次被清算,朝中尽是低沉冷郁的氛围。
兵部尚书眼尖地发现失踪多日翰林苑学士安锦就立在帝王旁边,衣着还算体面,只是宽大袖袍挡不住沉重的镣铐。
兵部尚书屏气凝神,规规矩矩向帝王叩拜,得到帝王的应允后才敢起身。
虞策之病容憔悴,神色恹恹,低头望着手中出现裂纹的平安扣,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陛下急召臣,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兵部尚书谨慎地询问。
借着月色,他眼角余光看见虞策之袍角沾染的污血,湿哒哒的,染红了身下的软榻,他心中又是一凛。
方才那个被拖下去的尸体,莫不是帝王亲手处置的。
“朕让你准备的战时所用兵甲器械都准备好了吗?”虞策之淡声问。
“是,臣已经清点出来,并且写了册子,正要明日早朝呈给陛下。”兵部尚书想了想,补充,“几位被指派去秋郡的将军也准备妥当,最快明日就可以启程。”
“近来京中不太平,那些阴沟里的老鼠见朕病了,便一个个冒了出来,朕刚杀了一个为江齐峦做事的密探,然而诸如此类的臭老鼠,还有很多。”虞策之缓缓道。
兵部尚书压低头颅,“陛下英明,吃里扒外的东西,便是株连九族也不为过。”
虞策之打量他片刻,微微直起身体,不急不缓地说:“奔赴秋郡的将士名单需要改。”
“请陛下明示。”
“皇城尽是宵小只辈,阮老将军年事已高,实在不必奔波劳累,便留在城里,和禁军统领韩朗一起料理京城防务,随行大臣的名单朕也改了,戚辨,给他看看。”
戚辨将写了字的小册子双手递给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得了虞策之的默许,摊开册子,双目猛地睁大,愕然抬头,颤声道:“陛下,这名单还需斟酌……”
虞策之一口饮下药童递上的汤药,褐色的汤汁顺着唇角落在衣摆处,和湿热的血混在一起。
“这是朕的旨意,不是与你商榷。”
第98章
江齐峦最终认下了舒白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远房侄女。
大庭广众之下,他一时被舒白牵着鼻子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好以细作之名将舒白关起来。
对他而言,认下舒白这个来路不明的“侄女”,仍然能名正言顺将人带走。
江齐峦像一个温和有礼的长辈,一路‘护送’舒白抵达太守府。
游左三人被江齐峦的府兵死死看管着,脱不开身。
太守府的管家立在朱门前,见江齐峦和蒙着面的女人并肩回来,不由心中疑惑。
管家快步走至江齐峦面前,“大人,这位是?”
“这是我远房表妹的女儿,一个人孤苦,特地来投靠我。”江齐峦淡声说。
管家虽有疑惑,但顺从地称呼道:“奴才见过表小姐。”
“太守府有许多空置的院子,不如安置在牡丹阁。”管家试探道。
牡丹阁富丽堂皇,坐落在后院西南角,离外院有很长一段距离,离着后门却很近。
江齐峦笑容微敛,显然对管家的提议不满意,“我与侄女一见如故,牡丹阁太远,你去收拾收拾兰苑,离着我近些,守卫也多。”
管家心领神会,了然地瞥了舒白一眼。
江齐峦转身,轻轻拍了拍舒白的肩膀,温声说:“眼下南境郡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局面一乱,宵小也跟着多了起来,住在我的院子旁边,虽是在外院,但你也安全些。”
舒白似乎对江齐峦无声的逼压若无所觉,含笑道:“一见叔叔便觉亲切,原来叔叔也是这么想的,不费我不远万里,从京城投奔叔叔的苦心。”
她话锋忽地一转,看向身后车帘紧闭的马车,“只是我的仆从都伴我长大,和我住惯了,我们住在一间院子便好。”
“这怎么成,男女授受不亲,那些粗使下人怎配和太守府的小主子同住,何况我观他们三个五大三粗,桀骜不驯,叔叔给你挑更好的。”江齐峦道。
“叔叔。”舒白语气沉了些,定定道,“我不远万里投奔叔叔,叔叔便连我的下人也不留?”
江齐峦也逐渐沉了面容,“眼下时期特殊,入府之人皆要经过严格查验,你虽与我有亲戚之情,但你带来的这些人我却不知来历,侄女也该体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