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请讲。”霍耀风微微弯身。
“虽说你和你父亲刚来不久,舟车劳顿,我本让你们先修整两日,然而我这里正是用人之际,实在不好放过如侍郎这样罕见的人才。”江齐峦温声说。
“太守客气,霍某不敢当。”霍耀风忙道。
“我是个直爽人,有什么便说什么,不说客套话。”江齐峦摆手。
他打量着躬身垂首的霍耀风,缓缓开口,“前些日子,我让你父亲回忆户部大小事务,诸如国库是否充盈,有多少壮丁可以征招,能余处多少军费之类,不知如何了。”
“是,父亲回去后日夜回想撰写,已经写出一份大概的书册,过了晌午便要呈给太守查看。”霍耀风说。
江齐峦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何必整那么麻烦,莫要累着霍大人了,只说结果便是。”
“在下看了父亲所写,保守估计,大梁应有差不多三个月的银钱供给军队。”
“三个月?”江齐峦拧起眉头,“倾南境之力,便是那些百姓的家底都耗光,也只能维系三个月。”
“这只是保守估计。”霍耀风解释,“在下猜测,实际上应到不了三个月。”
“此次起事,最坏的结果也要割据南境,自立门户,好在已经拿下玄荼城,实在不行,我等还可以反攻为守。”江齐峦说,“我要好好想想。”
霍耀风抿唇,没再说话。
“对了。”江齐峦忽地看向霍耀风,“前些日子探子来报,说皇帝近来在找人。”
“找人?”
“是一个女人,为了找那个女人,虞策之恨不得将大梁一整个翻过来,为此还昏过去一次。”江齐峦语气不屑。
霍耀风心头狂跳,“是什么样的女人?”
“我还要问侍郎你呢,怎的反过来问我。”江齐峦笑道。
霍耀风呼吸一窒,声音都险些结巴起来,“您、怎的这样说。”
江齐峦伸手,摆弄着价比万金的雪莲,“侍郎从都城而来,不知有没有听说过虞策之为爱疯魔的传闻,我的探子还递来消息,说年前虞策之已经为那女人添置了皇后依仗,不顾群臣反对,直接拍板定下了封后的日子。”
霍耀风咬紧牙关,眼神晦涩,僵硬地摇头回答,“那时候我奉命绘制修路图稿,竟是不知道这些。”
江齐峦扭头看他,面露可惜,“不知道也无妨。”
“您和我说这些,不知是有什么吩咐。”霍耀风试探性询问。
“我在京城耳目不少,得知那个令皇帝十分在意的女人很可能奔着南境郡而来。”江齐峦也不瞒着。
“什么!”霍耀风露出震惊的表情,“怎么会,她疯了吗?”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有什么亲戚或者亲人在南境,又或者有别的原因,但想来消息也不会有误。”江齐峦耸肩,神色愉悦,“如果她真的来了南境,那也算是苍天助我。”
“我已经命人暗中守住各个城门,一有可疑人进城,立刻来报。”江齐峦补充,“原本以为侍郎或许知道一些关于那女人的事情,不成想却是空欢喜一场。”
霍耀风一惊,连忙跪下,“太守恕罪,是在下让您失望了,但在下和父亲对您绝对是忠心耿耿。”
江齐峦居高临下看他半晌,笑眯眯将他扶起来,“我也只是随口问问,你不知道便算了,不是什么大事。”
不等霍耀风松口气,江齐峦又道:“可惜了,当初你父子二人投奔南境,并未将那些朝廷拨下来的,用于修造直道的银钱带到南境。”
霍耀风心中一惊,才站起的腿立时打弯,又重重地跪了下去,“太守恕罪,我等未曾想到虞策之早有预料,所谓用于修建直道的钱款竟然是一箱又一箱的石头,辜负太守的信任,是我的过失。”
江齐峦再次将他扶起来,“侍郎,这是说得哪里的话,我并未怪罪于你。”
“瞧瞧你,冷汗都出来了。”江齐峦装模作样擦去他鬓角的汗水,温声安抚,“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什么,你父子二人的忠心我也看得到,只是有件事不得不嘱咐于你。”
“什么?”霍耀风哑声问。
“我江某人素来爱才,霍侍郎年纪轻轻便在朝中担任重职,又在危急时刻力挽狂澜,保住霍家,在我心中,霍侍郎远胜于侍郎那个自大自负的父亲,我很是敬仰侍郎这样的人,如今我命侍郎督造一切军需,侍郎可千万不要像刘曲那样,让我失望。”江齐峦说。
霍耀风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没有露出惧意,再度跪下向江齐峦叩拜,“霍耀风定不负太守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