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安并不是因为惧怕南境,而是因为——
虞策之不敢多想,抬眼看向窗外的天色。
才过晌午,舒白还有一阵子才能回来。
秦文远看了眼站在虞策之身后的宋祁,道:“前些时日暗部不是送来消息,说那些直接听命于江齐峦的部下里,有几个对江音颇为敬畏,有江音在京城,他们投鼠忌器,所以一向反对江齐峦不敬陛下的举动。”
宋祁蹙眉,“尚书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暗部呈递陛下的一切密函,都经过再三确认,不会有误。”
“宋统领别误会,我也只是怀疑,江齐峦那边是否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以致于他胸有成竹,竟然说服了那些出自江家旧部的属下。”
“暗部的探子已经去南境探查了,无论查到什么,都会立即送往京城。”宋祁说。
户部尚书犹豫一下,“其实当务之急应是遣人出战南境,趁着此次江齐峦造反,尽快收复南境郡,保险起见,以一个月为期最适宜。”
“那么快。”
“一个月?!”兵部尚书和身后两名武将齐齐出声。
“先前不是还说有两个月时间吗?”有名武将问。
秦文远叹了口气,“这是不算往返路程,并且打出了余量。”
“那也太紧迫了。”兵部尚书说,“战场的局势我等都不能预测。”
户部尚书又道:“国库支撑不了持久战,不仅如此,若一个月无法收复南境,后患无穷。”
原本还算平静的御书房逐渐乱成了一锅粥。
虞策之捏了捏眉心,头隐隐作痛。
特意叫他们来御书房商议,就是担心朝堂上官员太多,一旦有了分歧便吵得不可开交,一整日过去都不会有什么定论。
结果没想到就这么几个人也能吵得面红耳赤。
虞策之心情郁郁,干脆撇下他们,步出御书房。
宋祁见状,和戚辨尽职尽责跟在虞策之身后。
廊下凉风习习,虞策之的外袍被吹得不停飘动。
“陛下!”
竹辞踉跄跑过来,神色慌乱,脸上灰一块白一块,看上去有些狼狈。
虞策之心头咯噔一下,还没有询问竹辞发生何事,竹辞便双膝一软,跪在他面前。
“属下无能。”她涩声说着,语气惶恐,“夫人所坐马车行至静缘寺山脚下,夫人骗我们的人突发寒症,暗卫在马车旁支起篝火,不想夫人早安排了死士埋伏四处,烟火为号,袭击守着夫人的暗卫,夫人又从旁协助,暗卫不敌,夫人跟着那些死士走了。”
宋祁拧眉:“怎会如此,奉命看护夫人的暗卫都是暗部最为精锐的存在,足足三十余人,各个以一当十,总体实力远在江音所培养的死士实力之上,且以防万一,还有一队禁军分别在城门和官道上守着——”
“是,但是我们没料到静缘寺的和尚会帮他们逃跑,静缘寺后院有小道,他们从小道走了,不知去向。”竹辞惭愧地说。
宋祁惊了一下,顿时看向虞策之。
虞策之一动不动站着,长眉拧起,眼眸低垂,浓密的睫羽在脸颊上留下一片阴翳。
饶是宋祁跟在虞策之身边见多识广,此时也不由后退一步,望着犹如地狱而来的恶鬼帝王,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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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密林,安锦背着装有银钱和吃食的布包,头也不回飞快地跑着,他身上还穿着上朝时那套繁重的官服,偶尔衣角挂在灌木上,延缓了他的步伐。
安锦气喘吁吁,脸上大汗淋漓,脚步逐渐踉跄。
一直从府邸跑到郊外,只凭着一双腿,安锦感到精疲力竭。
但他不敢停下,艰难地向着前方迈步,一个没留神,被横生的灌木绊倒。
扑通一声,安锦重重地倒在冷硬的土地上。
疼痛令他龇牙咧嘴,但他不敢耽搁,挣扎着就要从地上爬起。
忽地,他动作顿住。
脚步声和兵甲碰撞的声音向他快速逼近。
安锦双手紧紧攥起,手指嵌入混杂着枯叶的泥土。
可恶,还是被抓到了。
安锦忍不住低低咒骂一声。
训练有素的禁军分成两列,将倒在地上的安锦包围后,在尽头绕开一条道路。
他们动作整齐地下跪,迎接即将亲临的帝王。
虞策之鲜少会带禁军出行,不是因为禁军不如暗卫得力,而是因为这群训练有素忠心耿耿的皇家禁军,早在他向江音发动政变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令常人闻之色变的代名词。
安锦维持着趴在地上的动作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