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左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他努力回忆陆逢年交代的话,忽地又想起什么,“对了,陆逢年还说,虞策之应当一直密切监视南境的动向,他恐怕早就料到霍家会反,前些日子霍耀风奉旨去太安郡,路上想要走小路去南境,遭到了他的暗卫截杀。”
游左见舒白表情凝重起来,忙道:“放心,我们的人帮了他一把,让他逃走了。”
舒白的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得不错,霍耀风还有些用处,他活着比死了要好很多。”
舒白看向江音,“明日还是依照计划行事,一切小心。”
“对了,霍铎呢?”舒白倏地问。
“荒宫里待着,他养好了身体,但还是很瘦弱,一直不愿意见人。”江音耸肩。
“想离开虞策之的监视,顺利远走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明天你们一定要小心,不要走错了路线。”舒白叮嘱,“让霍铎好好休息,明天他的任务最艰巨。”
游左抿唇,脸上露出些忧色,“既然江齐峦准备充分,且已经起了战事,现在去南境会不会太危险了,你的身体还没有好全。”
舒白神色一顿,坚决地摇头,“正因为江齐峦起事,明日我们无论如何也要离开,趁着南境另一半不服他管制的将领还没有被他完全拖下水。”
“京城这边为了防止虞策之发疯,萧挽和安锦也要走,你有让陆逢年提前通知他们吗?”舒白问。
游左点点头,“前一阵子萧挽的授业恩师病逝,她离京奔丧去了,现在应该已经在去往秋郡的路上,安锦那边陆逢年也已经安排了。”
舒白这才放下心来,又细细叮嘱两人一句,目送游左和江音的背影离开,又在廊下站了片刻,这才转身回到寝宫。
紫辰殿光线昏暗没有点灯,唯有炉子里的炭火散发着微弱的光源。
舒白在火炉旁站了半晌,直到僵冷的身体有了暖意,这才脱下大氅放到一旁,向床榻走去。
垂落的纱幔遮住了陷在被褥里的帝王。
隔着纱幔看过去,只能看见帝王躯体的优美线条。
但帝王的身体得天独厚,只是一道不真切的剪影,也足以令舒白烦躁的内心平静下来。
她轻轻掀开纱幔,将两片纱幔分置一旁,倾身上榻。
虞策之背对着大殿侧躺着,双手被一根红绳敷在背后,瀑布一般的浓密长发倾泻得到处都是,像是盘根错节的藤蔓。
舒白草草拨开挡着她前进的墨发,伸手抚上他的肌肤。
滚烫,炙热,在寒冷的冬日正合时宜。
舒白俯身,轻轻贴了上去,脸颊蹭着他的后背,等浑身都散发着舒适的暖意,她才起身,将脑袋虚虚搭在他的肩膀处。
“陛下怎的不理我,是生我的气了吗?”
十分罕见的,虞策之第一次在床上没有给舒白任何回应。
舒白温和地笑了下,破天荒地没有生气,她躺到床榻上,整个人从背后紧贴着他,声音缱绻,“真生气了?”
室内一片寂静,无人回应,只能听见外面呼啸的风声。
舒白亲了亲他的肩颈,终于大发慈悲,掀开皇帝脑袋后面的乌发,露出用红绸缎系的两个结。
舒白一边解开下面的红结,一边亲了亲他的耳垂安抚,“好啦,动一下,让我知道你还活着,是我不好,让陛下等久了。”
出乎舒白意料,这一次虞策之还是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她动作一顿,指腹触碰覆在他眼睛上的红绸,触感湿润冰凉。
帝王从不示于人前的泪水,悄无声息浸透了柔软的绸缎,又以直白的形式展现在舒白面前。
舒白沉默少倾,解开他手腕上的桎梏,将他翻过身来,让他正面对着自己。
倾身凑过去轻轻吻他的唇,最后吻上浸湿的绸带。
“我还没做什么,陛下便忍不了了啊,就这样还有胆子挑衅我?”舒白轻声问。
虞策之抿唇,他仍然无法视物,起初不想理会,然而沉默少倾,舒白紧贴着他的肌肤移开些许,他察觉不到舒白的存在,心脏骤然一紧,再也无法维持骄傲和自尊,手慌乱地摸索,“你去哪里。”
舒白眉梢扬起,居高临下看他半晌。
虽然红绸覆面,但她还是从露出的脸部肌肤看到他心中掩饰不住的惶恐。
舒白少见地心软,轻叹一口气,双手回握住他的手腕。
“今晚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陛下。”
“好不好?”
虞策之缓慢地凑过去,鼻尖感受着舒白的气息。
半晌,昏暗的殿宇里响起帝王微不可查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