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白捏了捏鼻梁,强行扼制住近乎暴怒的情绪。
她现在的感觉很不好,虽然知道虞策之从来不是能乖乖听话的那类人,但是真的发现他跟踪她,看到了她在娘亲墓前的模样,她不可抑制地生出怒气。
在她毫无准备的时候,弱点暴露于狼子野心的虞策之面前,仿佛那层薄却坚硬的蛋壳被倏然凿开,露出了还没有完全成型的雏鸟。
舒白冷着脸,起手便是一记耳光。
虞策之像是早有防备,沉重地耳光落在脸上,他只是轻轻偏了下头。
但这次舒白没有留情,他的脸颊顿时高高肿起来,印上了舒白的掌印。
隔着衣物仍旧能看见舒白胸口轻微地起伏,她冷着眉眼,直直掐住他的下颌,“我不是说过不准你来吗。”
虞策之感受着脸颊火辣辣的刺痛,抿起唇,低低道:“我是皇帝,能不能不要这样打我。”
舒白眯起眼睛,因为隐忍怒火,面颊肌肉轻轻抽动,“打你,我甚至想干死你。”
虞策之咬紧牙关,想要生气,又敏锐地察觉到舒白正在气头上,且这是她第一次生这么大的气,顿时不敢轻易开口。
他哑着嗓音道:“外面太冷了,我担心你。”
“担心我,还是担心我跑了?”舒白发出一声讥讽地笑。
虞策之深知自己多说多错,登时闭上嘴,歇了辩解的心思,他抬脚上前,任由她用力地捏着自己的下颌,缓缓倾身,将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言不发和她紧密相贴。
然而这次舒白对他的示弱并不买账,捏着他下颌的手在不断加重力道后,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开。
“少给我耍心思,你太让我失望了。”舒白平静地陈述,“你从哪里来的,就从哪里回去,我不想见你。”
她现在只想一个人独处,平静地陪娘亲的魂灵说话,而不是应付诡计多端的小皇帝。
然而虞策之却误会了她话语的含义,他被舒白嘴中‘失望’两个字吓到,下意识认为舒白彻底恼了自己,放弃了自己,想要离开自己。
恐惧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虞策之全然笼罩其中。
他浑身颤抖,眼眶顿时猩红一片。
舒白懒得安抚他,转身向墓碑的方向走。
倏地手腕一紧,舒白拧眉,不等她有所反应,下一刻天旋地转。
“虞策之!”
伴随着舒白冷厉的警告声,两人纠缠在一起,不知道是谁一时脚下没有站稳,双双倒在几乎能将两人埋没的皑皑白雪中。
虞策之将舒白稳稳拥在怀里,自己沾染了满身白雪,舒白毫发无损。
舒白咬着牙,额头上青色的筋脉隐隐突起,怒道:“没事发什么疯,是觉得我给你脸了吗。”
虞策之双目沉沉,表情有些凶恶,细看却能看见他脸上深藏的恐惧和慌乱。
他不敢回应舒白的话,不敢对上她满含怒意的眼眸,手臂锢着她的肩膀轻轻用力,试探性将她紧紧拥在自己怀中。
温热柔软的唇紧紧贴着她头顶的青丝,悄悄汲取勇气。
舒白忍无可忍,伸手想要去掐他的脖子,冰凉到几乎没有知觉的手猝不及防摸到了温热的液体。
滚烫的泪珠悄无声息顺着帝王的双颊滑落,沿着修长的脖颈滑入繁复的衣衫和草地上冰冷的积雪里。
舒白只怔愣一瞬,便拧着眉扼住他的喉结,“说话,又哑巴了是不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把戏。”
落在手指上的湿意逐渐加重,炙热的泪水似乎隔着肌肤直达心房。
虞策之沙哑着嗓音,哽咽开口,“对不起,我不该来的,我真的知错了,你别不要我。”
舒白的胳膊撑在他的胸口,微微直起身,“陛下哪次改过,不过是仗着我的纵容,每次都踩着我的底线试探。”
虞策之一手揽着他的腰身,一手慌不择路攥住她冰凉的手腕,“朕没有试探,你别不要朕,不可以不要朕。”
“你的身体受不得寒,朕真的很担心你。”他红着眼眶,吐出的每个字都干涩得厉害。
平日里舒白很享用皇帝示弱哀戚的模样,但眼下却不是纵容的时候。
她清楚地知道,如果在不合适的时候心软轻纵,前面一切驯化的行为就都白费了。
舒白眯起眼睛,冷冷扯了下唇角,不再按他的喉结,而是以抚摸的姿态按压他红肿的脸颊,“你担心我?”
虞策之有些担心今日不能善了,但在盛怒的舒白面前含糊其辞又没有意义,当下伪装成乖顺地样子,无视脸上细微的疼痛,无视隐在暗处可能看见他狼狈姿态的一众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