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看清殿内狼藉,愣了下。
舒白不着痕迹挡住江音的脸,冷然问:“什么事。”
小太监回神,道:“陛下来了。”
舒白眉眼猛地一沉。
第77章
虞策之提着繁重层叠的衣衫,大步流星迈上湿滑的汉白玉长阶。
他的步伐十分凌乱,宽阔的斗篷拖曳在身后,衬得他的背影愈发焦急。
“陛下慢些,路上滑。”
戚辨在虞策之身边紧张地提醒,虞策之仍然没有放缓脚步的意思,紧绷着面容,焦急进入主殿。
竹辞正领着暗卫清理宫女的尸身。
虞策之匆匆看了眼死去的宫女,扫视殿内,径直走向舒白,不由分说将舒白搂入怀里,拥着舒白寒凉的身体,他仍旧发出轻微的难以抑制的颤抖。
“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别吓唬我。”他将脑袋整个埋入舒白散乱的发丝中,嗓音中带着浓浓的后怕和呜咽。
舒白拍了拍他的后背,从他紧实的怀抱里退开一步,“没受伤,我没事。”
虞策之睫毛颤了两下,抿唇蹙眉,卸下自己身上的斗篷,抖落上面沾染的细小雪花,稳稳披在舒白身上,生怕她被严寒侵染。
他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将舒白打量一遍,确认她真的没有伤到,高悬的心终于放下。
他再度看向即将被抬走的尸身,眯起眼睛问:“她是谁,为什么要刺杀夫人。”
“舒家某个门客的女儿,认为舒家连累他的父亲,从而恨上了舒家全族,不过这是她的一面之词,具体如何还要你安排人去探查。”舒白望着那宫女死不瞑目的面孔,语气有些复杂。
“你放心,无论如何,我绝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虞策之始终攥着舒白的手,泛红的眼睛只有落在舒白身上时,才得到安抚。
舒白见他声音颤得离开,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不由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作为安抚。
虞策之顺着舒白的力道蹭了蹭她的手,轻声说:“荒宫偏僻寒冷,兵力调动也不及紫辰殿,夫人搬回去和我同住好不好。”
舒白神色一顿,饶有兴致地望着他,“你倒是好算盘。”
她好不容易从紫辰殿搬出来,要是就这样搬回去了,岂不是日日都要被虞策之监视。
虞策之自知司马昭之心,坦然地任由舒白打量,甚至凑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嘴硬道:“我全是为夫人着想。”
虞策之的视线湿滑黏腻,眯着眼睛哑声威胁,“夫人若不去,我便搬着被褥来找夫人,以后日日都住在荒宫,守着夫人。”
舒白对上他的视线,手有点痒痒,很想打一巴掌挫挫他的锐气,但想到江音还在角落里站着,现在就打了一会儿不好找别的办法压制,于是生生忍住了。
虞策之虽有些疑惑为什么这次挑衅没有挨打,但他自动归结于舒白对他容忍程度增大,顿时心生喜意,若非体型差距过大,他恨不得整个人像无尾熊一样抱在舒白身上,从而满足永不知足的内心。
舒白被刺带来的恐慌感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诡计得逞的喜悦。
虞策之不经意侧头,视线忽然落在舒白身后某处,忽然愣住,眯起眼睛问:“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舒白心头猛地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顺着虞策之的目光看向一直缩小存在感的江音。
江音很少有像今天这么狼狈的时候,就算虞策之举全国之力搜捕她,她也要维护贵族妇人应有的尊荣体面,就算龟缩在小屋子里躲避追捕,她也要涂抹脂粉,穿戴齐整,指甲染上蔻丹。
但今天,在舒白的逼迫和生死的考验下,她不得不破例。
她的外衣被行刺的宫女用发簪刺破,原本一丝不苟绾起的发髻散乱,和碎发纠缠在一起挡住大半张脸。
为了防止被虞策之一眼认出来,舒白特意去后院捧了把混着雪渣的土,不顾江音的抗拒反对,将黑黢黢的泥土抹在了她光洁无暇的脸上。
江音甚至能从那破土里闻见鸟屎味。
虞策之打量江音的形容,拧起眉头,“你的脸怎么这么脏。”
江音咬牙隐忍,不敢抬头看虞策之,更不敢出声。
她称虞策之为贱人、杂种,虞策之又何尝不是恨她这个养母入骨,不可能认不出她的声音。
久久得不到回应,虞策之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阴沉。
他抬脚向江音的方向走了几步,以便能更近得打量她。
“朕再说一次,把脸露出来,否则朕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