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尖锐的女音在舒白耳边响起。
舒白瞳孔微缩,霍然扭头看向她,长眉狠狠拧了一下,“你怎么跑出来了。”
只见江音一身宫女服饰,姿态从容随意,仿佛是在自家的后花园里散步,而非一个被皇帝通缉的囚犯。
她的身后还跟着身着太监服,佝偻着腰身以缩小存在感的楼涯。
江音睨了她一眼,用钳子拨了拨炉子里的炭,烧毁炭火爆发出急促火苗,霎时旺了许多。
楼涯扫视庭院,确认没有危险后,躬身退到了屋子里,给两人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游左那小子一点也不像哀家培养出的死士,哀家命悬一线的时候他尚有心思逃跑,这次轮到你寒气侵体,病重垂危,他便紧张得跟个什么似的,连每日送去冷宫的餐食都敷衍了许多,哀家来看看你死了没有,若是要死了,哀家可得早做打算。”
舒白:“……”
舒白捏了捏眉心:“既然看过了就赶紧回去,你要是被抓住了,我可不能保证能在虞策之眼皮子底下保住你。”
江音扯了扯有些不合身的衣裙,脸上不见任何畏惧之色,“保不下那就是你无能。”
顿了下,她又道:“哀家在宫里还有几个做杂活的亲信,真有人过来,会提前告知哀家。”
舒白眯起眼睛,“除了看望我,你还有别的事情?”
江音表情微顿,看了她一眼,“你以为荒宫是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能立即走的吗,我是趁着暗卫松懈的空当跑进来的,想走也要等到暗卫轮班的时候,或者晚上才有机会。”
舒白拢着衣衫起身,神色有些凝重,“我让游左去把暗卫引走,眼下我顾不上你们,你们不能暴露。”
江音倏地攥住舒白的手腕,手指不由分说探向她的微弱的脉搏,细眉拧成一团。
“干什么?”舒白眸色冷沉,语气警告。
江音瞥了她一眼,“你的身体比我想象得还要危险,寒症眼中成这样还敢受寒,出了事,冻死在这里都不会有人发现。”
舒白抽出手,“我有分寸。”
“哀家现在还要靠你的庇护活着,就算你有分寸,哀家也不能放心。”江音嗤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个瓷瓶扔给舒白。
舒白稳稳接住,戒备心极重地看她,“毒药?”
“当然不是,此为性热去寒的灵丹妙药,听说还能延年益寿,从前外面进贡的好东西,哀家特意从库房里翻出来带给你的。”顿了下,江音耸肩,“不过这东西总共就三颗,虽然能不能治本另说,但短时间压制你身上的寒症应当没问题。”
舒白扬起眉梢,“我们的太后娘娘会这么好心?”
“你死了对我也没什么好处不是吗,算算日子,禁军应当已经翻遍了整个京城,他们没发现我的踪迹,虞策之未尝不会想到搜查皇宫。”江音慢条斯理,“不过,我也不是白送你的。”
“你想要什么?”舒白问。
“我的探子说,你让陆逢年调派那些死士,安排他们去监视朝里的大臣,你想做什么?”江音脸上露出疑惑。
“太后消息倒是灵通,不愧掌权数载,即便今非昔比,也仍然有人为太后卖命。”舒白晃了晃手里的瓷瓶,“但是太后的出价还不够买这个消息。”
江音发出一声轻嗤,面露不悦,正要说话,楼涯忽地从屋子里走出来,“有宫女过来了,我们该走了。”
江音拧眉:“这个时候来做什么,添茶还是烧水,当年伺候我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勤快。”
楼涯沉默,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衫,“先离开再说。”
话音刚落,主殿传来大门被推动的声音。
舒白蹙眉,“来不及了。”
主殿殿门被推开,外面的阳光照入有些晦暗的室内。
宫女端着托盘,低垂着眉眼缓缓进入,大门没有关合,呼呼的冷风争先恐后钻进来,和后殿的风相互交汇。
舒白从后殿走出来,看了眼容纳两人有些勉强的床底,面上不露声色:“东西放下便离开。”
宫女没有应声,只是福了下身体,依次放下热气腾腾的茶点。
舒白眸色微沉,向她的方向走了两步,拧眉道:“之前怎的没有见过你。”
宫女深深看了她一眼,立刻低下头去,“今日当值的人病了,奴婢来替她的班。”
“谁吩咐你替的?”舒白又问。
“是内务府总管。”宫女应答。
舒白眯起眼睛,不着痕迹后退一步,“荒宫的大小事务都由戚辨过问,内务府总管是怎么越过戚辨,遣派你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