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策之瞳孔地震,表情愣怔。
就在他想要追问的时候,舒白已经捧起他的脑袋,平静道:“去叫水,把身上清理了。”
虞策之静了片刻,深色瞳孔晃个不停,他脑子很乱,想要问舒白为什么他不是皇帝,她反而会喜欢他,潜意识又觉得这个答案很容易想到,骤然问舒白,会惹得她冷眼。
他心中犹豫迟疑,到了嘴边只能轻轻问:“你要帮我清理吗。”
他还记得第一次和舒白行事,老嬷嬷说要帮对方清理身体,问话时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话语中的期待,仿佛每一次的事后清理,都能佐证两人之间不是全无感情。
舒白对上他的目光,道:“去吧,正好我也要洗。”
虞策之收拾好烦乱的心情,起身唤来戚辨,让他去备水。
他也知道天气冷了,还记得舒白被寒气侵扰的身体,他没有见过舒白冬日里的样子,但一定是不太好过的。
吩咐戚辨的时候,特意让他在汤泉宫放水,那里的水是从山间热泉引来的,此时用正合适。
舒白独自卧在软榻上,神色有些懒散,随手拿起放在软榻边的册子,打开一看,不由扬了下眉梢。
到底是御书房,奏折随处可见。
舒白没有仔细看里面的陈词,只大致扫了一眼内容,便兴致缺缺地要把奏折扔到一旁。
虞策之在这个时候从门口进来,看见舒白手里那本奏折,蹙了下眉。
他凑到舒白身边坐下,“夫人看了那本奏折?”
舒白看向他,“我不能看?”
虞策之抿了下唇,思虑半晌,缓缓摇头。
即便有江音这样的例子在前,但大梁朝臣无论世家还是寒门,他们中大多数仍然忌讳女子干政,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他自己经历过大权旁落,寄人篱下的日子,本应该格外在意自己手中的权力。
但如果翻看奏折的人是舒白,他却觉得也无所谓了。
他整个人都已经任由舒白摆弄,区区基本奏折,看了便看了。
虞策之想到那本奏折里的内容,想起舒白对江音的欣赏,不由问道:“夫人手里那本,是世家们要求极刑处置江音的折子,等拿到兵符,也该谈论处置江音的事情,夫人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第57章
如何处置江音?
舒白抬起眼看了看他,随手把奏折扔向一边。
她自认这个话题没什么意义,无论虞策之如何打算,她都一定要保住江音性命,她心中有种没来由的直觉,江音活着比死了要更有用处。
不过,虞策之的态度也决定着她所有谋算的难易程度,舒白敛去心中所想,懒散地反问:“你是皇帝,你想怎么办。”
“她毕竟是先帝的皇后,名正言顺的太后,哪怕我再恨她,她也是我的养母和嫡母,且南境势力近来蠢蠢欲动,杀她恐怕会有麻烦,但我一定要杀了她,秘密处决是最好的办法。”虞策之凑到舒白身前,不由分说挤上柔软的贵妃榻,将舒白搂入怀里。
“你那么恨她?”舒白问。
虞策之垂眼,纤长睫毛轻轻颤动,他沉默一瞬,哑声道:“江音那女人很多次都差点杀了我,如果不是她,我会以更体面的方式和你相遇,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嫁给霍耀风,我和江音不共戴天,如果当年我没有在宫变中胜出,我的下场和她今日没有任何区别。”
舒白捋着他的头发,姿态放松,任谁也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听戚辨说,你第一次见我是在五年前的粥棚,那年是天灾年,但你好歹是个皇帝,好端端在宫里不至于沦落成难民,听你这么说,是江音把你赶出去的?”舒白问。
虞策之怔了下,他下意识不想在舒白面前揭露陈年伤疤,当年的自己太过狼狈,最难捱的时候甚至与恶犬抢食,身体瘦弱,皮肤枯黄,这也是他久久没有和舒白详细描述当年事的原因。
但是今日,他对上舒白清澈平静的眼眸,想起舒白对他的冷待。
他想,为什么五年前舒白原因亲手递粥给他,五年后对今非昔比的他弃如敝履。
是因为在舒白眼里,他已经不需要帮助了吗。
虞策之轻轻抿唇,心中百转千回,将脑袋贴在她的肩膀上,闷闷地说:“江音原本对我只是压制,只要我乖乖做傀儡皇帝,她对我便眼不见为净,但那年朝臣上书,说天灾是她造成的,甚至地方匪患盛行,也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江音便对我起了杀心,我当年过得很不好,差点被权贵人家养得野狗饿死,我当时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