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石头不大好使,改明儿我再给你磨几个羊拐骨。”
他心里嫌弃小娘子的贪玩不学,可到底忍不住,想着她喜欢的东西就要给她最好的。
“真的呀!哥哥你最好了!”
她嘴上抹蜜,可眼睛还一瞬不错地盯着那上抛的石子儿。
“呱”,后排伸过来一只手,将一大把玉石头倒扣在她桌上。
范灵乐霎时停了手,望着面前温润剔透的羊脂玉,傻了眼。它们一个个打磨得圆润,滑腻如脂的玉体上泛着莹润的光,颗颗大小均匀,恰巧能被姑娘一只手轻巧握住。
真是上好的玉,属实漂亮极了,只是被磨成光溜溜没形态的样子,倒折损了玉的天资。
“送你的,用这个吧。”
燕时瑾随意地开口,似乎丢过去的不过是几个不值钱的铜块罢了。
范灵乐蹙眉,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来不及去看佟暄的反应,她手将玉石推到一边,“这东西太贵重了,我可要不起。”
燕时瑾也没气,歪头去看她皱着的小脸儿,“真不要?”
她摇摇头,眉头又皱得更紧了,以示自己的坚定。
佟暄吔一眼那家伙,无声冷笑,暗藏得意。
燕时瑾二话不说,一把抓起桌上的玉石,朝窗外一丢。
“嚓嚓叮叮”,玉石纷纷滚落在地,石砖上砸出大珠小珠落玉盘之声。
“呀!”范灵乐惊得跳起,“你发的什么疯呢?!”她焦急地探头出去,眼神去寻那些被丢弃的玉石。
玉珠散乱,在太阳的暴晒下,越发光泽艳人。
呜呜呜,心痛,心好痛。那可都是上等的宝贝们啊!
燕时瑾坐回椅子里,手环胸,二郎腿翘起老高,“这些本来就是做来送你的,你不要,留着做什么?”
范灵乐气得咬牙,“我不要,你倒是给它们收回去呀!”
燕时瑾耸耸肩,不置可否,那双向来轻佻的桃花眼,此时望住她的眸子里竟显出几分认真来,“你不喜欢,它们便一文不值,扔了痛快。”
范灵乐被噎住了。
脑子有病!这人就是有钱烧得慌!
周围也有学子看到了,大家当面不敢说什么,可半空中,八卦的眼神都在互相交汇。尤其是不约而同望向佟暄的眼神,仿佛都在等着看他笑话似的。
闹剧没有持续太久,夫子便进来了,大家又都纷纷噤声,老实地翻开书本。
范灵乐只是坐不住,眼睛不时就要瞄几眼庭院里的玉石,想捡,可是又觉得不该捡……
捡吧,那不就成收人家东西了吗?
不捡吧,又着实太可惜了。
一整节课,她都愁眉苦脸的,毛笔尾巴都给她啃出牙印子了。
佟暄坐在一旁,没怎么发话,可也被闹得没怎么听进去课,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像被摊在油锅里小火慢煎。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燕时瑾真能有本事牵动乐乐的心。
直到放学时,那几颗玉石子还是被丢弃在庭院里。
范灵乐没敢去捡,倒是刘怀哲领着几个学子,在庭院里徘徊一阵,随后笑嘻嘻捡起玉石,假意送到燕时瑾桌上。
“这我丢出去的东西,谁捡到算谁的。”
“哎哎!”刘怀哲等人忙不迭,把那玉石瓜分了去。
方恺瞧着,一声冷笑,只是看不上那群人的做派。
范灵乐则是看着那被拾走的玉石,心痛到滴血。
“想要?”
佟暄瞧出了她的望眼欲穿,靠到她耳边问。
她低落地摇摇头,“就是觉得可惜。”
这一颗玉石,足抵得上她们家好几个月的杂用呢,竟就被他这么一把丢弃不要了?!
“真的是……暴珍天物!”她义愤填膺道。
佟暄:“……”
“那叫暴殄天物。”
范灵乐:“啊……”
他叹气,又觉好笑,“我们乐乐越来越厉害了,都会用这么复杂的成语了。”
“那是!”她笑。要不是碍于还在学堂,她真想亲一口她家佟暄,嘻嘻。
燕时瑾掀起的玉石风波,就这么揭过去了,范灵乐是个忘性大的,转头就忘了去疼惜那几个玉石了,可佟暄却一直梗在心怀。
“乐乐,你要是真喜欢,以后等我有钱了,就给你磨一大箱子,随你丢着玩儿。”
走在散学的路上,他牵着小娘子,忍不住开口,带着点赌气的成分。
范灵乐却是咯咯笑了,“你这样,以后怕是要当个贪官不成了?”
“我不要,那些破石头有什么好的?能好得过你吗?”她歪头,缠住他的手臂上,一根一根去把玩他修长的手指。
少年人总是如此,有情饮水饱。
佟暄喉结动了动,望着她乌黑的发顶,忍住声音里的哽咽,“乐乐,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