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了,这丫头,竟真是驴脾气。
“范灵乐!”佟暄大声呼叫,三步并作两步疾跑过来,将她在桥下截停。
“你做什么?”
“我回家!”
他不要跟她牵手,那她就要回家!这个书她不读了!
她气哄哄绕过他,拔腿就要走,却被佟暄握住手。
“好好好,我牵你过去,行了吧?”
他无奈,只得妥协。
范灵乐脸色缓过来点,嘴角也抹平了弧度,“说好的。”她抿出个笑,“你要牵我去上学。”
小虎牙从嘴边露出个尖尖角,她漆黑的眼睛笑得弯起,越发狡黠娇俏了。
他的乐乐,怎么就能这么气人?又偏偏这么可爱呢?
“好好好。”
他只能不停答应。
他要牵着她,一直一直,绝不放开手。
今天的琅岳书院,非比寻常。
这本是秋闱之后的开学第一日,大家都是神清气爽地来,而今却坐在座位上,个个的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今日我们书院,又来了一位新学生,大家掌声欢迎。”
袁夫子介绍过后,掌声稀稀拉拉响起,大家都震惊地盯着那位新同学,甚是忘了去拍掌。
“诸位好,我叫范灵乐。”她站在夫子身边,刚说完一句自我介绍,人已经开始不自在了。一眼扫过去,底下听她说话的学子们,有哪个是不认识她的?
范灵乐略作一番辨别:吴松明因为乡贡没考上,被亲爹拎回去守家业了;王允那厮也是个落榜生,可被逼得依旧厚着脸皮来继续进学;张致远是个好搬嘴弄舌的,听说因为惹事被人割了舌头,吓得休学没再露面了。
余下的,几乎都是老熟人。
“老熟人们”听了她这句介绍,脸上早已是绷不住,那神情仿佛在说:谁还能不认识你怎么地?
可不是嘛,自己以前追着佟暄跑的那些个光荣事迹,他们可全都是见证者。
甚至包括身边的袁夫子。
她有点窘迫,自己一个杀猪女来读书,本就够可笑了,再加上以前那没皮脸的作风,人家不定怎么笑自己呢。
她悄悄搓两下手,继续鼓足气道:“很荣幸,能够加入琅岳书院这个大家庭,和大家一起学习。日后,还请各位多多指教。”她浅浅鞠一个躬。
终于地,学堂里响起一阵激烈的掌声。甚至还有人小小地起哄两下,被夫子一个眼神一瞪,那人又老实了下去。
她笑了笑,小虎牙又包不住了。
不少学子眼睛都直了。瞧瞧,书院里来了个小美人,就是不一样,枯燥的学堂一下都亮了起来。
只可惜,小美人已是嫁作他人妇了。
哎,要是学堂里能够多招纳一些女学子,那多好呦。
根本不知学生们的这些弯弯绕绕心思,袁弘佐只把她当未来太子妃伺候,越发恭谨小心,冲她和善地一笑,手在前面定定一指,“范灵乐,你就坐在那里。”
夫子手上指的,正是佟暄旁边的空座位,靠窗,还靠着他。
“嗯!”她脆脆应下,抱着书包,兴冲冲小跑过去。
“咳咳!”袁夫子刚想出口训诫,想到这是未来太子妃,连忙先清清嗓子。见“太子妃”手抱着包儿,无辜地望过来,他还是立马拿出老师的架势来,“范灵乐,在书院里需缓步行,慢声语,切不可跑动喧哗,失了体统。”
“哦。”她悄悄地红了脸儿,“我知道了,夫子。”
她放慢了脚步,踮着脚,挨到佟暄身旁坐下。
一来就被训失了规矩,她似乎有点低落,本来面对这么一群文化比她高出一大截的人,就容易感到自卑。
她低着头,沉默不语,书包放到膝盖上,将书具一个个掏出来,认真码放在桌上。
书院里严整的学习氛围果真感染到了她,有这么一刻,她忽然诞生出了要好好学习的自觉。
夫子还在讲桌边滔滔不绝地叮嘱,告知大家新学期的学习要务。她一个新来的文盲,反正也是听不懂,只把东西放好了,书包塞进桌里。手刚垂下,他的大掌就寻过来,桌子底下偷偷捏住她的手。
“没事。”他悄声安抚,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
掌心里仿佛灌注了一股热流,心一下就暖暖的,热热的。
她回握了一下,佟暄又默默放开,执起桌上的笔,夫子要开始授课了。
夫子声调抑扬顿挫,讲到尽兴处还会不时摇头摆尾。只是他说的什么,范灵乐一个字也听不懂,她一手托着腮,笔杆戳住下巴,时而望着夫子胡髭间开合的唇齿出神,时而转头看窗外决起而飞的鸟雀发呆。
中午该吃点什么好呢……?
好像也没得选……
也不知道书院的食堂味道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