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看天,他在看她。
至少有一分钟的时间里,除了远处篮球场里传来的几声叫喊以外,空气里安安静静。
将害羞的情绪消化得差不多后,程麦才终于转头,看了眼身边的男生。
那张脸一如既往的冷白色皮肤,因此眼下那层因睡眠不足而出现的青黛就格外显眼。
一想到池砚考完初赛都没休息,洗了个澡后马不停蹄来给她讲题,那点因为他使坏逗弄产生的羞恼全消了,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她向来行动比脑子更快,还没意识过来手指就已经轻轻蹭了蹭他眼周下脆弱的皮肤。
刚想关心他一下,结果这人居然头往后仰,微微拉开了和她的距离,笑说道:“在外面呢,注意一下。”
怎么,难道这个动作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被列入“伤风败俗”“违背公共秩序”里了吗?
程麦深吸一口气,忍辱负重地向他请教:“碰一下你眼睛,不行?”
你敏感肌啊。
“不行呢,”他眼睛微微低垂着,一副受到非礼被迫顺从的贞洁烈女样,但接下来甩锅的话却说得理直气壮,“你一碰,我就是会受不了啊。”
……
她发誓,认识他十几年,这人总是臭屁自信神采飞扬。
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听到他毫无抵抗、甚至带着点骄傲地承认自己也有做不到的事。
程麦也从没如此讨厌过自己因为“博览群书”而获得的秒懂能力。
但要把她突飞猛进的理解力全归因于各种“理论知识教材”也不太公正,更重要的还是离不开眼前这位言传身不教的好老师。
顾及着她年龄太小,在一起后池砚从不在身体上占她便宜,活成了禁欲的模样。
但这人也绝对不是什么乖乖吃亏的好宝宝。
既然没法动手,那他势必要在其他方面讨回来。
所以,这一年多里他最爱干的事就是乐此不疲用语言疯狂逗她,看她被气得跳脚。
一开始程麦真的会被他弄得面红耳赤,话都说不利索,刚开始还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污了,池砚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
次数多了以后,她也麻了,一般程度的话能面不改色还回去,兴致好的时候还会做些他不敢也不能做的事,看他被折磨着一边忍不住享受一边又拼命用理智抵抗的痛苦样,甚至被她弄得去浴室洗冷水澡,才心满意足收手。
但今天显然不属于“兴致好”的时候。
对着那双坦坦荡荡、笑得弯起的桃花眼,程麦真的很想问他一句你们男高中生难道是什么脱离于人类之外的存在吗,碰一下就能硬的?!
她深吸几口气。
算了,打人违反校纪校规,池砚不值得。
程麦被他暧昧的笑刺激得眼睛疼,怕再留下会无法克制和他进行一些肢体交流的冲动,她转身就走,却在进门前一瞬被人懒懒叫住:“怎么,书也不要了?”
“……”
她蹬蹬蹬跑回来,木着张脸夺过他手里的书,咬牙切齿道:
“从现在起,禁止你出现在我面前一天。”
精虫上脑的狗东西,不配见女朋友!
第60章 “宝贝”
每年的九到十月, 对竞赛生来说,是最重要的两个月,对于高三生来说, 尤为如此。
从预赛、复赛到决赛,确定集训和保送的名额, 多年的努力,都将在这三次考试中得到世俗意义上“值不值得”的评判。
池砚倒还好,他搞竞赛主要是闲着没事给自己找事,不然也不会在高二拿到国一后放弃预录取, 高三接着参加了。
但他这样心态的始终是少数, 绝大部分在竞赛上耗费大量时间的学生很难不去在乎结局。
为未卜的前途, 为不确定的未来。
每一次考试过后迎来的也绝不是放松:进入下一轮的继续紧绷着弦努力;止步于此的败者能奢侈地拿出一晚上来流泪已是极限,更多的人只是麻木地收拾了在竞赛楼的东西, 马不停蹄赶回班级, 继续以一个普通学生的身份备战高考。
竞赛的残酷和魅力也在于此。
努力和汗水也许有用,但在天才面前, 不值一提。
每一分,都分外珍贵,因为在那张卷子上,没有同情分, 也没有基础分,只有智商、知识储备和心理素质的顶级厮杀,一步步将弱者淘汰, 是最残酷的斗兽场。
是以前两天池砚和江越打球时他还在开玩笑,说他们物竞班现在就剩仨进决赛的, 每次走进自习教室,那气氛凝重得, 能随机将任何一个人活活憋到窒息。